無膠的正面大概寫了字,印記突起感明顯,閻弗生下意識翻了過來。
褪色的紅色上,清晰而有力道的三個字,像三根鋒利尖銳的冷針,直直地扎進了閻弗生的眼睛裡。
「奉念非」。
是一個人的名字。
一股疾速聚集的刺痛與寒氣,密密麻麻地從脊椎襲上了顱頂,閻弗生渾身猛烈一震,忍不住用力閉眼擠過眼皮,再睜開時,那三個字依舊黏在刺眼的紅色上,火辣辣地灼燒著他的眼球,讓他逃無可逃。
閻弗生緊攥著那張薄薄的便簽,先前想要尋找禮物的驚喜與興奮,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再也顧不得那些個什麼隱私與界線,像是突然發瘋了一樣,轉身撲在桌子上來回翻找。不僅將桌上所有該翻不該翻的書本冊薄全都翻了個遍,還任由那些重要的教案資料被扯破撕碎,橫七豎八地滑下桌子掉在地上,伴著擺件與筆筒被粗魯而慌亂的動作撞翻,哐哐咚咚地砸在木質的地板上。
坐在餐廳里的敬雲安微微直了直腰,身體向後輕輕靠著椅背,始終面無表情地望著湯碗中的黑影,靜靜地聽著不遠處的書房內傳來的翻箱倒櫃聲。
又一聲巨大的哐咚聲傳來,閻弗生因用力過猛而將整個抽屜拉了出來,裡頭的各色墨水瓶先後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將不遠處的大部頭精裝書染得慘不忍睹。
然而閻弗生毫不在意地將抽屜扔到了地上,繼續去翻下一個抽屜,右邊翻完轉到左邊,直到最下方的那一層如何也拉不動,他暴躁地用力錘了一拳後,發出了一聲沉敦的「咔噠」聲。
緊接著,身後的牆面上,那副將近三米寬的山水畫開始從南向北慢慢滑動,直至徹底捲起在北邊的書架後,露出了藏在山水畫之後的整面軟木牆板。
鋪天蓋地的照片與資料,被邏輯清晰排列有序地釘滿了一整面牆板,縱橫交錯的圖釘與棉繩,像無數條陰險可怖的毒蛇,被囚禁在步步為營的陷阱之中。
閻弗生緩緩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緊盯著眼前的這一幕,不可置信到忘記了呼吸。
「閻弗生,男,Alpha,19XX年12月21日出生於煙平市,原名奉念非,英文名Pherson,化名阿軒……」
體溫在極度驚駭中驟降,手腳一片冰涼,汗水卻接連不斷地從毛孔里向外噴涌,幾乎瞬間,便將閻弗生的鬢髮與裡衣浸了個透。
他控制不住地渾身發顫,牙齒在半張的嘴唇里上下碰撞,發出接近瘋狂的噠噠聲響。
「性格張揚,作風不堪,愛財戀名,自負乖張……
「其父奉崢嶸,男Alpha,在其13歲時因縱火殺人等刑事重罪入獄,後被判死刑……其母姜怡楣,女Omega,在丈夫入獄後自殺身亡,奉念非失蹤……
「20XX年,奉念非化名阿軒,於萊江市夜總會出現,後遇外籍華裔閻卿淮,隨其出國……」
線索連接:「閻卿淮,男Alpha,A國Pse集團董事,實力雄厚,資助奉念非(更名為閻弗生)進入A國聖羅德斯讀高中,於20XX年去世,其後閻弗生從維格坦因設計學院退學……」
人物關係網:「賀奕南,男Alpha,賀家四子,應是國外留學期間與閻相識,關係親近……」
「蘇布,男Omega,蘇氏企業次子,應是國外留學期間與閻相識,關係親近,作風不堪,畏懼父母……」
「Sabrina,女Alpha……」
「柏恣同,男Alpha……」
「韓蔚然,男Alpha……」
人在過度的震驚亦或者恐懼中時,總是會下意識地排斥與否認耳聽或者眼見的事實,閻弗生忍不住閉眼睜眼,再閉眼睜眼搖頭,試圖將眼前看到的一切都驅之一空。
然而滿牆的資料像一座大山,紋絲不動地坐落在身前,強迫著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閻弗生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下了中間最是醒目的那張照片,頭一次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臉看上去是如此的毛骨悚然。
他緊攥著那因放置太久而有些蜷角的照片紙,踉踉蹌蹌地躥出了書房,望著餐廳中的背影,聲音顫抖地問:「這……是什麼……」
坐在餐桌前的人沒有回頭,更沒有答話。
「你這一牆的東西都是什麼?!」閻弗生忍不住大聲地質問。
桌前的人微微抬了下頭,聲音淡淡的,透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閻弗生又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那整面牆的資料,右下角那在眾多照片中不起眼卻十分關鍵的線索名字,在燈光下透著一陣又一陣的諷刺。
「宋施維,陶青原……」
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被困在這面牆上,像巨大的棋盤上奮力掙扎卻如何都逃不開擺弄的棋子,被執棋之人無情地操控著。
令人驚懼的窒息,從四面八方襲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