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又三下敲門聲傳來。
敬雲安輕輕將筷子放到了桌上, 起身撫了撫馬甲的下擺,然後朝玄關走去。
門口站著的陌生男人有著灰綠色的眼睛, 雖然膚色與輪廓讓人感到親切, 但明顯不是純正的同胞。
「Hi,呃……」
不知是被開門人在家中仍然西裝革履的模樣驚到, 還是被他的面龐給驚到,男人愣了一瞬,但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
「您好, 敬先生,我叫Derek,」男人的中文十分流暢,儘管夾雜了些瑕不掩瑜的口音,「是Pherson的心理醫生,很抱歉冒昧前來打擾, 但我們能……聊聊嗎?」
說著, 他看了下他身上無比正式的戧駁領西裝,以為他要出門, 「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空。」
敬雲安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我們有什麼可以聊的。」
來人對於他十分冷淡甚至堪稱冷漠地推拒,並沒有感到意外,反倒還輕輕揚起嘴角, 露出了幾分莫名熟稔的笑來。
從露台上吹來的風,帶著幾分寒冷與一縷獨特的香氣,飄到了門口,Derek像是對氣味十分的敏感,視線下意識擦過他的肩膀,投向了不遠處的桌子。
整潔的桌面上沒有擺放多少東西,於是就顯得那各獨一份的美酒佳肴鮮花和空空的小玻璃瓶,格外突出。
Derek睫毛幾不可察地微眯了下,「哇哦,看上去很美味,」然後迅速轉向了身前的人,「原來我攪擾了您用餐,真是抱歉。」
「不過我只需要幾分鐘,幾分鐘就好。」
Derek看上去年紀要大敬雲安幾歲,但笑容卻並沒有年長者的穩重。
儘管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敬雲安此時根本沒有心思去聽任何多余的話,只是他再次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Derek便摸著自己的肚子,面上露出了些尷尬,「至少您發發善心,看在我剛下飛機沒多久,連晚餐都還沒用過的份兒上,讓我快點說完,然後好去填肚子吧。」
說著,他就稍微往前走了一小步,暗示對方邀請自己進家門的意思很明顯。
「我還帶著東西,是務必得交到你手上的。」Derek示意了下手中的包裹。
見狀,敬雲安躊躇了幾秒鐘,最終還是閃身讓對方進了門。
Derek進門換了鞋子後,直接走到了客廳的沙發前,「我能坐在這裡嗎?」
敬雲安淡淡地點了下頭,然後在他的對面,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並順手拿起酒瓶旁的小空瓶,面無表情地扔進了垃圾桶里。
Derek瞥了眼垃圾桶的方向,一閃而過的「NaCN」模糊殘像卻在腦海中變得清明。
「我可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敬雲安並不在意他的看法,只平靜地看著他,「你要聊什麼?」
明明才剛進門,語氣里就已經有趕客的意味了。
「OK,」Derek聳了下肩,「那我就直言直語,長話短說了。」
他看著敬雲安的眼神里,帶著幾分打量,「不得不說,您遠比照片中還要……讓人感到心動,儘管您看上去有些憔悴。」
對面的人並沒有因為他的誇讚而生出絲毫的波動。
「我以為您應該是長發的。」
「你這不是長話短說。」
敬雲安仍舊毫無波瀾,對於他見過自己照片的事也一點不覺得意外。
Derek揚了下眉,只好切入正題,「Pherson,也就是閻弗生,從我第一次見他到現在已經將近十三年了,而從他第一次對我敞開心扉到現在也已經十二年了。十二年,我看著他一步步爬出絕望的深淵,從一個遍體鱗傷、不堪一擊的男孩,長成了擁有堅硬外殼的男人,看著他如何重新撿起生的欲望,如何慢慢恢復對這個世界的信任,甚至……如何笨拙又生澀地學著去真正的愛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