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耳的帶動下,小黑等其他同學陸陸續續響應,排著隊貢獻頭髮。
見沒人再盯著自己,蒼耳悄悄拿出手機照了照。她特意剪的內層的頭髮,稍微掩飾一下,應該還好吧?
「別照了,真的很難看。」陶美兮在蒼耳耳邊小聲而真誠地說。
「你怎麼還不去捐頭髮?小心我舉報你。」蒼耳小聲威脅道。
這時莫老師在前面大聲說:「燙染過的頭髮不要啊!」
陶美兮得意地拂了拂自己的捲髮,對蒼耳做了個鬼臉。為了維護這一頭長度和蜷曲度都完美的短髮,她可是不辭辛勞地每個月都包專車去上海,找自己專用的 Tony 老師理髮。
莫老師將收集到的長長短短的頭髮放到電子秤上稱重,有二百多克,勉強夠用。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鎖定在蒼耳身上:
「來,這位同學,你代表大家來操作吧。」
蒼耳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突然覺得大學老師也是個挺孤單的職業,沒有義務教育階段的老師那麼累,但同等地,也就不能像他們那樣,跟學生建立起很深的關係。她能感覺到這位中醫老師,還有朱教授,都渴望跟學生交流,但大家往往愛搭不理。
她應了一聲,走上前,從莫老師手裡接過那一筐頭髮。長長短短、發質參差的頭髮聚集在一起,看久了總有幾分詭異,她趕緊挪開了視線。
「其實正規製作的話,應該用鹼水清洗後再晾乾,但因為我們每周只有一節課,就不現場洗了,昨天讓大家都洗過頭了。接下來,我們開始燒制血餘炭。」
莫老師說著從柜子里掏出一個迷你燃氣灶和一個大陶罐。同學們都驚了,實驗室里真是什麼都有。只有蒼耳在老師身邊聽到了她的碎碎念:
「借用一下食品工程班的東西沒問題吧?應該沒問題。」
莫老師又從書包里掏出一袋泥巴遞給蒼耳,說是自己課前在學校花壇里現挖的。
現挖的泥巴、現剪的頭髮、偷用的設備,真是把就地取材貫徹到極致啊……
蒼耳按照莫老師的指示,將頭髮放進陶罐里,蓋上蓋子,又用泥巴把蓋子周圍一圈封起來,有點像冬天醃菜。
莫老師又從食品班的瓶瓶罐罐里翻出了一小把大米,放在罐子上:「等米變黃,就差不多煅燒好了。」
開火之後,陶罐里很快飄出難聞的氣味,讓等待的時間變得十分難熬。
終於,米粒變黃了,蒼耳關上火,同學們也鬆了一口氣。
莫老師先放大家出去自由活動了會兒,等到陶罐冷卻後,才召喚他們回來。
終於到了煉丹爐的開啟時間,同學們都有些期待,畢竟有自己貢獻的一縷寶貴頭髮。蒼耳小心翼翼地鏟掉已經燒乾的封口泥巴,在全班同學的矚目下開蓋——
罐子裡只有一坨黑乎乎的焦狀物。
大家都沉默了,蒼耳也有點小失望。雖然知道有點離譜,但她開蓋前的確在期待裡面是一顆發光的金丹之類的東西……
蒼耳用小勺子輕輕刮下黑色的焦塊和粉末,放在玻璃皿中。莫老師十分滿意地拿起來向大家展示:
「大家看,不摻雜質的好血餘炭就是這個樣子,烏黑、光亮,質地輕而脆,布滿蜂窩狀的細孔。如果身體上有創口出血,或者傷口久潰不斂,都可以外敷一些血餘炭,有很好的止血凝血效果。」
經她這麼一說,原本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坨坨黑炭突然變得高級了起來,大家也算是煉過中藥的人了!
莫老師將血餘炭裝進小罐中密封起來存好,並叮囑同學們把實驗室恢復原狀,尤其別讓食品工程班的的人發現東西被動過……
走出實驗室時,蒼耳瞥見小祝老師在樓下教室里戴著厚厚的口罩上課。
小黑見蒼耳發呆,順著蒼耳的眼神看過去,隨口道:「小祝老師感冒還沒好啊?這都快一個月了。」
蒼耳「嗯」了一聲,又回想起自己把他澆濕的事跡,有些頭疼,這可是在課上幫她們驅逐過老尤的好人,被自己害得成了個大病毒。
走出教學樓的路上,或許是受到剛才中藥課的啟發,蒼耳突然想到,那天和外婆一起打山貨時曾路過一棵枇杷樹,外婆說枇杷花能治咳嗽,或許值得一試?
於是,兩天後的下午,祝江的小屋門被敲響。
祝江打開門,見又是蒼耳,有些詫異,下意識往屋裡看了一眼。
「金毛它又……」
蒼耳忙擺手:「不是不是。我看您咳嗽一直沒好,我聽說枇杷花煮水能治咳嗽,我採花熬了一碗水,您試試。」
說著她提起手上的保溫杯示意。
那天中藥課煉完丹之後,蒼耳蹬自行車來到那天掰竹筍的山上,一口氣把那棵枇杷樹上的花全薅完了,放在宿舍陽台暴曬兩天之後,又借海姐的灶煮了一個多小時,才實現了外婆說的「把五碗水煮成一碗水」的濃縮效果。陶美兮和小黑搞不懂她在幹什麼,對著滿滿一陽台的枇杷花發呆。
祝江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有點懵,看著保溫杯,不知道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