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列:「今日玄雲寺來報,姑娘受傷了。」
倏地,祁淮睜開眼。
不知為何,蘇列心底一顫。
帝王分明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滿殿的人卻都跪了下來。
蘇列本想,陛下若是對人有幾分看重,最多抵不過派人讓太醫上山瞧一瞧。但他卻萬萬沒想到,陛下竟踏著夜色,親自到玄雲寺來了!
祁淮到的時候已經深夜。
還未走近,便聽到絲絲簫聲。
簫聲清冷,人卻比這簫聲還要冷。
同一曲曲譜,不同的人,不同心境,奏出來都不盡相同。分明和那晚是同一曲子,祁淮卻覺得那晚初遇的山間精靈好似消失不見了。
這一刻,祁淮想,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才會吹出這樣的簫聲?
簫聲未絕,祁淮抬腳緩緩往湖邊而去。
蘇列瞧見帝王的手勢,沒再跟上去。
長寧的簫聲忽然停了。
祁淮沒開口,長寧也未說話。
良久,祁淮垂眼,指腹在身後摩挲了一下,「傷,可要緊?」
「不要緊。」長寧說。
「這麼晚,您怎麼過來了?」
祁淮背手看著湖面,不答反問:「經文可收到了?」
長寧一頓,經文自然是收到了,而且——經文的最後還蓋了他的私章。
「容澤」二字,清晰可見,明晃晃的,讓人想裝看不見都難。
普天之下,就連三歲小兒都知道這二字需避諱。無他,只因這二字是皇帝的名諱。
明徽帝,名祁淮,字容澤。
祁淮就壓根沒打斷和她藏著掖著。
他也壓根不相信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知道她是故意接近他的。
雖然長寧也沒想真的瞞他,她知道瞞不住,與其故意隱瞞,還
不如從一開始就將自己的底牌亮出來。
她從大涼而來,是故意接近他的。
不然她不會故意奏南蕭,也不會在他面前識得那明悔經。
賀裕庭在信中問,這樣的風險會不會太大?
但她卻知道,像祁淮這樣的人,越是遮掩反而越是會引起懷疑。
只要他不知她真實身份,別的就算讓他猜到幾分又如何?
「看來是收到了。」祁淮收回視線,緩慢的放在她身上。
長寧抬眸,望向他:「陛下這回,不需要報酬了麼?」
祁淮倏地笑了,連眸子裡都染了笑意,繁星點點,甚是亮眼,就連長寧都被晃的愣了神。
新露出來的時候,剛巧看到不遠處黑壓壓一片人離去。
她將披風披到長寧身上,「主子,剛剛有人來過了?」
桌上只留了一瓶白瓷罐,長寧拿起,輕嗅了下,好一會兒才低低「嗯」了一聲。
她垂眸,瞧見身上的披風,頓了頓。
新露有些懊惱:「咱們這次上山呆的時間有些長,奴婢當初以為住兩天就會回去,便沒帶厚衣裳——披風只有這件了。」
長寧身上的披風赫然就是上回祁淮派人送她的那件。
若不是主子發了熱,她怕加重主子的病情,才不會將這件披風拿出來呢!
新露瞧著長寧的神色:「主子若是介意,奴婢替您——」
「不必了。」
長寧攏了攏襟口,披風太大,攏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像是陷進了那玄褐色中。
周圍絲絲縷縷都是龍涎香的氣息,雖淡卻存在感極強,像極了那個男人。
長寧忽然想起剛剛男人走之前留下的話。
他說:「天下哪有白拿東西的道理?」
「朕等著你心甘情願的將報酬送到朕面前來。」
這是長寧第一次聽見他的自稱,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男人是整個大慶的君主。
萬人之上,睥睨天下。
帝王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第8章 宴會她們聞家,比起醫術,更擅毒。……
第八章
第二日,長寧起晚了,在寺中這麼些天,第一次錯過了玄簌大師的講學。
盛月曦在大殿中等她等了一個早晨也沒見到人影,而滿殿的人無不在專心致志的聽玄簌大師講解佛法,她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硬生生挨到講學結束。
盛月曦到長寧那時,長寧才剛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