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晦澀,長寧卻聽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笑意漸淡:「表兄說的是哪件事?」
長寧這稱呼一出來,賀裕庭感覺剛剛有些暖意的院子忽然就冷了下來。
賀裕庭慢慢抬眼,「近日,人人都言陛下幸了一個女子,還是我賀裕庭送進宮的。」
長寧放下手中的剪紙,倒了兩杯茶。
她淡笑:「什么女人?」
賀裕庭:「我倒是也想知道,明明我未曾做過此事,為何卻傳的沸沸揚揚,有模有樣的?」
「京都這麼大,謠言多如牛毛,並不稀奇。」
「是,傳言並不可信。但你能否為我解惑,為何這謠言傳的如此具體?就連那女子何時從我府中離去,何時進宮,何時離宮,就連回來時坐的是御輿都一清二楚??」
長寧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茶杯底部和桌子發出的輕微碰撞聲漸漸融入賀裕庭胸口起伏聲中。
長寧看向賀裕庭:「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生氣。」
賀裕庭不可置信,「我為什麼生氣?長寧你說我為什麼生氣!」
「連賀裕萱一個訂了親的姑娘都每日按時回府,你卻每日半夜出門,天快亮才回來,你說我為什麼生氣??」
他是氣她不自愛。
他知道她心裡有著很深的結,但明明報仇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麼非得犧牲自己??
「我和賀裕萱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長寧淡聲說:「她身後有你,有老夫人,有這滿府愛護她的人。」
賀裕庭立刻道:「你也可以有的。」
幾乎是話音剛落,賀裕庭就後悔了。
不一樣的。
這怎麼可能一樣。
就算他認為一樣,但在長寧心裡,肯定是不一樣的。
而且她要的並不是這些。
賀裕庭閉上了眼。
反倒是長寧笑了笑,說:「其實我並不覺得有什麼,是你的反應過大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我要接近他,在那個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並未將這些東西放在心裡。」
「反倒是如今我往前進了一大步,你該為我高興才是。」
賀裕庭如何能高興的起來?他張唇,還想再說些什麼,門外的小廝卻著急忙慌的告罪進來:「相爺,蘇公公來了!」
賀裕庭一怔,今日小年夜,蘇列不好好在陛下身邊呆著,怎麼到他府邸來了?
他下意識看了眼長寧。
長寧道:「我不清楚。」
賀裕庭收回眼神,說:「你就在竹園待著。」
說完,便起身,踏步往前院走去。
*
賀裕庭到的時候,蘇列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按理說以他如今的身份,要他等的全天下恐怕沒有幾個,但蘇列卻門清,眼前這個才上任短短几載的丞相,並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況且這丞相府里還住著一個他更加招惹不起的祖宗!
所以即使在這寒冬臘月等了不短時間,蘇列瞧見賀裕庭也是言笑晏晏的。
他上前,行禮:「賀相安好。」
賀裕庭此刻對宮裡的人沒什麼好臉色,但這人畢竟是陛下身邊的人,他到底還是禮數周全的問了句:「什麼風把蘇公公吹來了?」
蘇列笑道:「今日小年夜,陛下掛心相爺,特地讓奴才給您送幾道菜。」
賀裕庭一頓。
賜菜?
陛下怎麼今日賜菜了?以往不是除夕夜才會賜菜麼?
似是看出賀裕庭心中所惑,蘇列笑著解釋道:「除夕夜是宮宴,賜菜是規矩。但今日陛下賜菜,賜的卻是情分。」
「賀相,這可是陛下對您的頂頂重視與厚愛啊!」
「不過,賀相一直是陛下的輔粥之臣,感情深厚,奴才說這些也是多嘴了。」
臨走前,蘇列上前,小聲對賀裕庭說:「最底下那個紅色暗格里,是陛下給長寧姑娘的。」
賀裕萱早就得到消息,蘇列等人一走,就立刻躥到前院來。
「兄長,陛下怎麼今年怎麼早就賜菜了?往年不是都要等宮宴當天麼?」賀裕萱一邊瞧著眼前的一個個精緻的黑色暗格一邊問道。
突然,她瞧見最後方有一個紅色的暗格,很是獨特,她上前想掀開:「這個暗格怎麼顏色不一樣,我瞧瞧裡面是什麼菜——」
話音剛落,賀裕庭就沉聲道:「冒冒失失的做什麼?這是陛下御賜的東西,你也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