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所以他這小院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不,也不是什麼都沒有,他還有傷痛。
他手臂上的傷一日復一日的疼著,正在緩慢地,緩慢地變好,但是太慢了,而且大夫與他說,他的手臂不可能恢復如初。
他變成了一個廢人,與那個外室子周問山無異。
他如何能接受這麼一個結局?他曾做過很多夢,騎馬嘯風,颯沓流星,橫掃南疆二十四山,每一個夢都那樣鮮活,他應該是活在戰場上的將軍。
可是現在不能了,他的右手廢了,這輩子提不起刀劍了。
那他的夢就也隨之廢了。
人生跌落谷底,周馳野人也變得渾渾噩噩,倒在床榻間的時候,便對這個侯府生出來了無數的恨意來。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為什麼要把他抓回來?
為什麼要把他鎖在房間裡?
為什麼要讓他變成一個廢人?
僅僅因為他不聽話。
因為他不聽話!
為什麼不聽話?
他是個人,不是個玩偶,他有自己的想法!可偏生,他的父母卻寧可傷了他的根基,也要將他重新抓回來囚禁,以愛為刀來砍掉他的翅膀,將他變成一個再也無法反抗的廢人!
他聽話了!
他現在聽話了!
他變成了一個不能聽話的廢人了!他的父母滿意了嗎?滿意了嗎!
他原先對父母親人的愛,早在這種憤懣之中變成了恨,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愛過的人,在翻臉的時候恨得越徹底。
恨是愛的影子,愛越大,恨越大,等愛恨糾纏在一起,便會變成腥臭的,粘稠的,半透明一樣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某種噁心的涎水,在無聲地翻湧。
這種涎水包裹著周馳野,順著周馳野的喉管、鼻腔中鑽進去,他被迫吞咽下著一灘噁心的涎水,當他低頭想要乾嘔時,卻什麼都嘔不出來。
這種噁心感縈繞在他的胸腔內,填滿了他的軀體,他吐不出,只能這樣忍受著。
當白玉凝從後窗外翻進來、躡手躡腳的繞過玉屏風後,便瞧見這麼一幕。
之前那挺拔俊美,如雄鷹般矯健勇猛的少年郎被折斷了羽翼,躺倒在床榻上,人也消瘦的厲害,眉眼間凝著濃烈的鬱氣,看上去像是即將消散,又像是苟活於世,一截足腕露在外面,乾癟的像是沒了水分的菜芽。
她只看了一眼,便覺得一顆心都糾起來了,痛的無法呼吸。
自她落難以後,昔日舊友不曾伸手幫扶,未婚夫停約另娶,親戚長輩也通通變了臉,唯有一個周馳野,是真切的愛上了落難之後的她。
周馳野對她那樣好,為她抗爭,為她出走,為她將所有錢財都取出來,只希望她過得好,而她,也是真的希望周馳野能好。
可現在,周馳野這樣躺在這裡——
白玉凝顫抖著走過去,聲線發輕的喚他:「馳野——」
床榻上忍受著無邊痛苦怨恨的周馳野緩緩睜開眼。
初初睜眼時候,他以為他吃多了藥,神志恍惚,白日裡做了一場夢。
若不是夢,他怎麼會瞧見他的神女呢?
而這時候,白玉凝已經撲到了床邊,小心避開了他的手臂,伸手撫著他的面,她的淚「啪嗒」一下掉下來,將周馳野驚醒了。
他那雙渾渾噩噩的眼眸里突然有了活人的光彩,唇瓣發著顫,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以面頰來蹭她。
白玉凝緩慢小心地匍匐下來,將自己的上半身貼靠在他的身上,她知道,他是為她吃了這些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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