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馳野立在原地,不斷地想法子。
他得想辦法說動母親,他不行,就得找行的人,但是現在這院子裡滿打滿算也就三個主子,他一個,秦夫人一個,世子夫人一個。
其實赤霞園還有一個霞姨娘,但是那位霞姨娘自從侯爺死了之後,立馬老老實實的縮在了宅院之中,平日裡連門都不邁出一步,大概是生怕秦禪月將她送到莊子裡去,所以老實的像是一隻鵪鶉一樣,他也根本指望不上霞姨娘。
而要說起來受寵,這滿院子的人都比不過一個柳煙黛。
他想來想去,一狠心,轉身去書海院拜訪了。
他說不動,他那嫂嫂總能說得動了吧?
——
周馳野奔向書海院時,那丫鬟也去了書海院尋人。
兩撥人一前一後,丫鬟先到的,她到的時候也沒有驚動院子裡的柳煙黛,而是選擇繞了個路,專門只單去找了周海。
賞月園的丫鬟到的時候,周海剛剛從廂房裡醒來。
賞月園中是帶有專門的侍衛廂房的,距離馬廄不遠,素日裡遠離前院,是他們這群私兵們專門住著的地方。
私兵還與尋常的家丁小廝不大相同。
大陳允許為官者養私兵,以作護衛,但是按照官階排序,最低的九品小官也就能養五個而已,官階越高,養的越多,再有爵位疊加,可以養上更多。
這些私兵們可以稱之為私兵,也可以稱之為死士,換句話說,他們的命就是主子的,主子要他們生就生,要他們死就死,他們每年都可以拿到大筆的銀錢來,以侍奉主子為榮耀,基本上每一個私兵都有「為主子赴死」的決心。
大部分時候,這些私兵都是獨屬於個人的財物,只有父母兄弟之間才會互相贈親兵,一般都是上位者贈送下位者,用來保護。
秦禪月的這些私兵,就都是鎮南王親手一個一個挑出來,送給秦禪月的,隨意秦禪月使用,他們的身體、他們的魂魄都是秦禪月的,就算是秦禪月拿他們的性命取樂,他們也不會有半點遲疑。
周海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後脖頸一陣酸痛,他費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後脖頸,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自己頭頂上水蘭色的粗布床帳。
這私兵廂房並不大,也就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窗罷了,都是最普通的老木頭,桌角缺了歪了都是常事兒,連沐浴的淨室都沒有,他們這群私兵們也早都習慣了這種住處。
周海醒來時,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麼,伸手往枕頭下面一抓,抓出來一個面具來。
將面具握到手上的時候,周海的面上浮現出了片刻的古怪表情,像是這面具燙手一般,他摸一下,人都要跟著抖一下。
周海有一個秘密,從不曾與旁人說過,那就是……他做過別人,啊不,別人做過他。
或者說,有一個人冒充了他。
那大概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兒了,還是八月呢,他們一群私兵跟著世子夫人去了鎮南王府,生活平靜、一日復一日的活著。
世子夫人是個極膽小的女人,雖說他們都被秦夫人賞給了世子夫人,但是世子夫人其實從不敢看他們,更別提碰他們了,他們名義上是世子夫人的人,但實際上經常被世子夫人丟到角落裡去。
他們也不想那些,只日日湊在一起玩玩骰子練練武,最大的快樂就是偷喝二兩酒。
直到有一天,世子夫人突然來他們這兒選男人了!
他們八個人忐忑極了,以為世子夫人要來開開葷了——都是做私兵的,他們自然聽說過大戶人家裡做男寵的事兒,別說給女人做了,給男人做的都有,他們早有準備。
當了私兵,就要有私兵的覺悟,拿了那麼多銀錢,自然要學會怎麼伺候人。
而那一日恰好,選中的人是他。
而且,他要伺候的人也不是世子夫人,而是侯夫人。
周海最早是秦家軍的孤兒,後來十六藝成,訓成了私兵跟了秦禪月,一跟就是三年,再後來成了柳煙黛的私兵,現在不過十九,因為軍中管束極為嚴格,不允許去青樓楚館這種地方消遣,他又年歲太小,沒娶妻,所以這輩子還沒開過葷呢,難免有些不安。
當世子夫人把他推進門的時候,他的腿腳都在抖,他乾巴巴的咽了一口唾沫進門,腦子裡都是秦夫人的面。
秦夫人……秦夫人是很好的夫人。
雖說外人都說秦夫人脾氣不好,但他們這些日夜跟著秦夫人的私兵都知道,夫人只是眼底里容不得沙子,只要你真心待她,她不會為難任何人,她那層厚厚的鎧甲下面,是一顆柔軟的心,而且秦夫人有錢,從來不虧待他們,他們受一點傷,秦夫人都給他們塞加倍的銀子,跟了秦禪月,別的不說,起碼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要來伺候秦夫人。
周海也是被趕鴨子上架,兩腳飄忽的進了廂房裡,手腳並用的往內間裡面走,腦子裡拼命回想著以前學過的東西。
口,舌,手,腰,然後怎麼弄來著?他要是伺候不好該不會被降罪吧?
周海就揣著這一肚子見不得人的心思,推開了內間的門。
內間的門被推開的時候,他沒瞧見什麼夫人,只瞧見了一個戴著面具的高大身影站在內間門口,跟只悄無聲息的猛虎一樣蹲守著他,見他進門來之後直接一手刀砍下來,直接把他砍暈了。
他連一個聲調都沒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