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禪月的身份最高,所以柳煙黛的身份也就成了最高的,旁邊的姑娘們都忌憚她的身份,也不敢怎樣招惹柳煙黛,對她頗為客氣。
柳煙黛這一趟出來本來是很高興的,她以前只在南疆待過,南疆可沒有什麼圍獵宴,到處都是蟲子,誰也不敢再山里久待,她還沒見過圍獵宴呢,聽起來就新奇極了。
但是當她坐在桌上,與幾個姑娘說上話之後,她心裡就不大舒服了。
因為她瞧見了一個「仇人」的女兒。
說是「仇人」其實也不盡然,只是柳煙黛單方面不喜歡她罷了。
前些日子,婆母做宴的時候,有一位被稱為「萬夫人」的夫人譏笑過婆母,柳煙黛一直記著這件事。
她小心眼兒的很。
而在這桌上,有一位生的清湯寡水的姑娘,紅著眼圈坐在桌上,一直不跟人說話,瞧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柳煙黛聽別人說,她叫「吳晚卿」,是那位萬夫人的女兒。
柳煙黛聽見「萬夫人」這仨字,便很不喜歡她,同時也變得最關注她,不斷悄悄地往那位吳晚卿的身上瞥。
吳晚卿長的好,纖細弱柳扶風,粉嫩梨花淡白,像是一朵楚楚可憐的梨木枝,風一吹,她人便跟著撲簌簌的顫。
也不知道是害了什麼事兒,現下在宴會上,她的眼圈都時不時的紅一下,旁邊的姑娘便一直低聲安撫她。
當時所有人都在案上吃茶,一張案離得又太近,柳煙黛憋著沒有問,只與旁邊的姑娘說了幾句話。
等到所有人吃過茶後,一群人重新上馬車離開,準備前去早就定下的山中圍獵。
這山叫大別山,極大,距離長安城算是比較近的了,馬車一路跑過去只需要一日半。
柳煙黛特意邀約了方才與她說話的小姑娘,去她的馬車上坐一會兒。
侯府豪橫,畢竟侯爵的位置擺在那裡,馬車也大,秦禪月一出手,就是四輛四駕馬車跟著走,馬車內極大,幾乎相當於一個小型的廂房,有淨室,有床,有腳凳,還有茶案,案上還擺著各種吃食點心,各類東西也都是粘黏在桌上的,不必擔心搖晃掉,馬車內鋪著厚厚的金絲軟地毯,或坐或靠都可以,人坐在其中舒坦的很。
這樣大的馬車,秦禪月一輛,柳煙黛一輛,剩下裝箱子和奴僕們一輛,所有人都有地方歇著,闊綽安穩極了。
但旁的人家可就不一定了,大陳的官階規定了人能用多大的馬車,一些官階低的人家一群人都只能擠在一輛馬車上,連喝兩口水都不敢,因為馬車之中無法解手,他們位卑也不敢叫所有人停馬車等他們,所以只能忍著。
因此,柳煙黛邀約這個小姑娘上馬車歇息,這小姑娘便忙不迭去問過母親,她的母親轉瞬間便應了,還叮囑這小姑娘要好生與柳煙黛交往。
雖說侯府現在死了一個侯爺,雖說侯府兩個公子滿是頹相,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一個秦禪月頂著,也比他們這些人家體面,能離侯府近點是好事。
等柳煙黛將人拉上了馬車,輪番端了果盤上來,這小姑娘也被柳煙黛的甜嘴兒腐蝕的差不多了。
小姑娘姓劉,名春雨,一滴春雨貴如油的春雨,生的白嫩,但眉眼間有些怯懦,因她就是在場唯一的那個出身六品的人家。
柳煙黛跟秦禪月看過戲、與白玉凝對過手之後,雖然沒贏過,但學到了不少東西,瞧著人也聰明了點兒,都會拉著這小姑娘打探消息了,不過幾句話間,便搞明白了那位「吳晚卿」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位吳晚卿方才在席上一直哭,是因為她父親前些日子去世了。
她的父親吳行止,就是蠱蟲殺人案的第一個受害人。
「她的父親去世之後,她的母親萬夫人就想趁著熱孝沒過,把她嫁給一個老頭當續弦。」這位劉姑娘嚼著果脯,小聲道:「她不願意,非要自己找一個好的,萬夫人被她磨得沒辦法,就帶她來宴會上了,但是——」
劉姑娘想說,但是,她父親死了,誰還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與她訂婚呢?
柳煙黛便知曉了。
她想,大部分女孩兒都是這樣,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罷了,這吳姑娘已經這麼可憐了,她就不討厭吳姑娘了。
然後柳煙黛歡快的拉著劉姑娘吃了不少好吃的。
秦禪月疼她,知道她愛吃,將她馬車上的六個抽屜都塞滿了各種酸嘴甜點,還給她塞了不少話本,她與劉姑娘年齡又相仿,兩個都不怎麼精明的小姑娘湊在一起,玩兒的倒是挺開心。
當夜,劉姑娘與她一同睡在了馬車裡。
第二日正午,他們到了大別山。
大別山的山腳下有一座莊園,名叫「大別莊園」,是專門做租住生意的,用來租給來這邊遊玩的達官貴人們住,可以稱之為是大型客棧。
這大別莊園裝蓋的極為奢華,分明是在山野之中,但是與長安之中的宅子都沒什麼區別。
本來姜夫人是提前將這莊園預定下來的,既然要過來參宴,自然要住個最體面的地方才是,總不能叫諸位夫人公子姑娘們去住山間的野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