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算是養兄還不曾醒來,她也能反過來護住養兄。
想到養兄——秦禪月就想起了那一日荒誕的夢。
佛塔內煙霧瀰漫,她的男寵戴著面具從天而降,摘下來卻是養兄的臉。
秦禪月低低的笑了一聲,一邊起身從浴桶中站起來,一邊問道:「周總管呢?」
一旁的嬤嬤趕忙拿起來羊絨綢制的巾帕來幫秦禪月擦淨身上的水,一邊擦一邊道:「回夫人的話,周總管回房了,年輕人,火力旺,倒是沒受什麼罪。」
周海身為「秦禪月的男寵」,到了地牢里也確實被審問了一番,但是也沒有多上刑,大概是看他只是個「男寵」罷了。
頓了頓,嬤嬤問:「今夜可要周總管伺候?」
秦禪月正從浴桶間起身。
這些時日她消瘦了不少,原本豐腴的身子都清減了些,穿上昔日的睡袍都顯得空蕩蕩的,髮鬢被巾帕絞淨,隨意裹起來,聞言含笑點頭,道:「晚點叫他過來,眼下先不急,你替我研磨。」
嬤嬤應聲稱是,拿了筆墨紙硯來,行到桌案上開始寫。
秦禪月則開始寫邀請函。
他們侯府經了這麼一樁難事兒,眼下落而復起,自然要辦個宴來,叫所有人都過來瞧瞧,看看他們侯府還能立得住。
這宴除了素日裡的賓客,還要請一些人,比如這一次一起進牢獄之中的武將,比如太子,比如一些互相出力的太子黨。
這些都是與太子相關、與秦禪月相關的人,既然要辦宴,就都請過來,一道兒熱鬧熱鬧。
這邀請函可不少了,她一張張寫過去的時候,還分神問:「劍鳴院那頭是什麼動靜?」
她那「好兒子」和「好兒媳」兩個人被放出來了,竟然一直消停到現在。
這些下人們都不知道這周馳野的真面目,他們現在還以為周馳野跟秦禪月是一對患難母子呢,眼下聽見秦禪月問,連忙道:「二少爺跟白姑娘瞧著是累極了,回了院子裡後一直在休息,目前都不曾有什麼動靜,倒是霞姨娘,說是想來拜見秦夫人,老奴將霞姨娘留在了外頭,未曾叫她直接過來,夫人要見嗎?」
說著,管家嬤嬤也覺得奇了,這好不容易出了牢獄,不管是累成什麼樣,都得想法子來見見秦夫人啊!方才柳煙黛這個不是親生的、纏著秦夫人都不願意走,就連霞姨娘都知道過來沾沾秦禪月,周馳野這個親生的,怎麼還不過來呢?
秦禪月聞言,只淡淡勾了勾唇瓣。
周馳野聯合二皇子陷害她的這件事,既是家醜,也是黨爭,不可為外人道也,得牢牢摁死,所以秦禪月不曾與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就連柳煙黛都不知道。
眼下,這個周馳野又被好生生的送回來了……她這個兒子,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已經利用周馳野解決了二皇子的事兒了,周馳野在她眼裡也沒什麼用處了,弄死就得了,但是又不願意讓人抓到什麼把柄——他們才剛一回府,周馳野和白玉凝兩個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怎麼看都顯得古怪。
秦禪月想了想,道:「去叫幾個人,將二公子和白姑娘都丟到莊子裡去。」
周馳野要是死在了侯府裡面,可能會被人拿來做文章,不如丟出去,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送到莊子裡暴斃,到時候別人一點證據都拿不到。
一旁的嬤嬤愣了一下,沒想到秦禪月會這般說,但是嬤嬤也不敢反抗秦禪月的話,只點頭應是。
「霞姨娘那頭,給點銀子打發出去吧。」秦禪月道:「這一回是侯府對不住她,日後若有難處,只管叫她尋來就是。」
嬤嬤想,也是奇了……秦禪月對一個丈夫的小妾都這麼體面,偏生對自己的兒子沒什麼好臉色。
但主子發話了,嬤嬤也不敢說話,只連忙點頭,一一記下。
恰在此時,秦禪月手中的邀請函已經寫完了,她叫嬤嬤送出去後,又道:「叫周總管過來。」
幾日困守勞苦,換來一條坦途大道,她舒坦得很,今夜,她要好好痛快痛快。
嬤嬤應聲而下。
當夜晚間,周總管吃到了久違的手刀,在床榻間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在夢裡,周總管也跟著放下了心。
我就說嘛,以後肯定還有機會砍我的呀!是兄弟,隨便砍!
周總管的房間木門緩緩關上之後,一道高大的身影則隨著丫鬟的步伐,直奔賞月園而去。
月色之下的賞月園瞧著與素日裡沒什麼不同,明月皎潔萬里,草木靜靜生長,看上去好像沒遭受過什麼大災大難似得,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知道這侯府在短短几日間,經歷了怎樣的波濤洶湧。
是夜。
暗夜沉沉,賞月園的廊檐下掛滿了風燈,搖搖晃晃間,照亮了一條溫暖的路。
嬤嬤離去之後,秦禪月在廂房間桌案後坐著,自己將半壇新酒喝了個乾淨,一張艷麗的面上都泛起了幾分薄紅,唇瓣嬌艷欲滴,目光略顯迷離,用手肘撐著臉蛋,靜靜地等著。
這樣一個意亂情迷、放縱笙歌的夜,就該配上一壺好酒,半飲半醉半朦朧,好好享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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