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晚伺候老夫人換下寬大外衣,聽晚則打理一頭銀髮,用竹筷輕柔地束起。
屋內一片死寂,唯有她們細微的動作聲,然而,這份沉寂很快被打破。
從進入屋中,就一動不動的蘇元菱,忽而怨懟起來,「都怪六妹出的主意,害我丟此大醜。」
蘇笙笙為娘親理衣的手不由一頓,看向一臉憤懣卻不直視她的蘇元菱,「四姐這話何意?」
一室徹底靜了下來,空氣轉至凝固。
蘇元菱精緻的玉顏上,泛起一片紅意,卻並沒有回她。
就在這時,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若怨怪你祖父惹怒聖上,我這就去求見皇上,與你斷了親緣,也省的連累了你!」
這一聲怒喝,嚇得屋內的所有女眷都是一震,眼中的淚水也生生被憋了回去。
氣氛一時凝結,大夫人臉色蒼白地慌亂解釋,「母親莫怪,元菱不是這個意思,實……實是那裴家欺人太甚,聽說蘇家出事,想要婚事提前,竟命人將我與元菱趕了出來……」
蘇元菱臉上血色褪盡,因姿容才氣過人,而備受祖母及蘇家寵愛的她,難堪的落下淚來。
雲香在一旁冷哼一聲,「那也不該怨怪到我家小姐頭上,你若不願意,也沒人逼你去丟臉。」
蘇元菱何時受過這樣的氣,尤其是從一個丫鬟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她臉色頓變,沖了上去。
蘇笙笙一見,立時擋到雲香身前,向祖母跪了下去。
「是笙兒考慮不周,還請祖母勿要動氣,讓外面的人瞧了蘇家子孫笑話。」
前路莫測,祖母年事已高,若在大悲大怒,瘀堵於心,只怕不好。
而這一句話,猶如點穴般,將蘇元菱鎮在原地。
祖母閉了閉目,深深地吸了口氣,後親手將蘇笙笙拉了起來。
「好孩子,臨危不亂,有我蘇家風骨。」
在這關節,蘇家子孫與僕從撕扯起來,傳揚出去,只會被說德行有虧。
無論誰在理,都會戳老太爺的脊梁骨,蓋上他教子無方的污名。
蘇元菱理智回歸,一臉慘白,跟著跪下,「是元菱口不擇言,請祖母不要生氣。」
一屋子女眷,也紛紛跪下請罪。
「你我雖為女眷,但也要知禮守節。」老夫人目中沉浮幾息,道:「好了,都隨我出去。」
「是。」女眷們應下,肅容止聲,起身讓開了路。
待一行來到外面,蘇家男子已用髮帶束髮,衣衫皆換。
內侍官身前,也擺放了數隻大箱子。
院中士兵來往匆匆,忙碌著搬運財物,而丫鬟僕從都被驅趕到另一側,看押起來。
絮晚四人,對著老夫人和她們重重磕了一個頭,才流著淚走向另一邊。
內侍官核查一遍人數,待徹底清查完畢後,命人將他們押送出去,最後關上府門貼上封條。
此時已過去一個時辰,一眾情緒低落谷底,天邊則徹底陰下來。
祖母滿面蕭索,目光緩緩從封條上移開,背轉過身與一眾同樣落寞的蘇家人默立無言。
被娘親拉到懷中的蘇笙笙,轉過身來,才注意到門口聚滿了看熱鬧的民眾。
女眷久居深宅,一向不拋頭露面,更何況其中還有尚未出閣的姑娘們。
因而對這樣的打量,皆是窘迫異常。
就在這時,兩道不和諧的聲音闖入進來。
「小姐……」
蘇笙笙應聲抬眸,就見到被她支走的檸語和青檸,正拼命地在人群後面往裡擠著。
她急忙揮手,想讓她們回去,誰知她們竟像誤會了似的,越發大聲。
這番騷動,很快引起內侍官的注意,皺著眉頭拿起名冊。
隨後就命人將檸語兩人提了進去。
蘇笙笙心中一緊,讓小弟跟好娘親,趕緊走了過去。
不等內侍官問話,她直接開口,「稟內侍大人,此二人已脫奴籍,有戶籍為憑。」
說著,就示意二人將匣中戶籍呈上去。
青檸仍回不過神地哭道:「小姐為何誆騙我們,是不要我們了麼?」
蘇笙笙頭疼的看著她,好在檸語反應快,立下圓了過去。
「大人,戶籍官憑皆有。」說完將文書一併呈上。
那是蘇笙笙早就為她二人置辦好的,在男尊女卑的朝代,她本想為她們多做打算……
蘇笙笙緊張的看著,上首仔細檢驗戶籍變更文書的內侍官。
好在諸事繁雜,內侍官似想儘快回宮復命,雖有存疑,但驗看過文書後,就揮手放過了。
蘇笙笙心下一松,感激一拜。
內侍官差事一了,不再耽擱,當即命人速將箱籠裝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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