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擦了擦頰邊的眼淚,努力振作:「我說……我是江寧郡主,我同魏延有私情,如今他族中知曉,正在給他用私刑。宗廟那種地方,外人進不去,我又是個弱女子,實在沒法子,才來找你。」
俞書禮冷了聲線,問:「宗廟在什麼地方?」
江寧臉色一喜:「你願意幫我?」
俞書禮有些不耐煩地皺眉:「別廢話,快說地方!以他的身體,受罰和要他命有什麼分別?你還扭扭捏捏的,做什麼呢?」
江寧被罵了,也不生氣,只是委屈地哭道:「我不確定嘛。」
她哭的梨花帶雨的,瞧著對魏延倒是確實有幾分真心。
「不確定什麼?不確定我是不是他好友?」俞書禮意識到是自己太兇了,連忙放緩了語氣:「我確實不是,但你可以說清楚,我會去救他出來。」
江寧這才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笑容,終於把準備已久的那個地址說了出來。
俞書禮掉頭就走。
江寧等他走後,才緩緩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斷崖嶺,九死一生之地。
但凡京城人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處山脈的恐怖和險峻。就算是當地山民,也不會在無人相伴的時候單獨進山。
只因這斷崖嶺山崖陡峭如削,崖壁岩石嶙峋,叢林間霧氣沉沉,間或伴有兇猛的野獸出沒。那野獸玄之又玄,追人咬卻又不咬殺,只把人往林中深處引。
最後那些誤入的人們不是因為瘴氣中毒,迷失在林中,就是因為誤闖斷崖,墜下深淵,屍骨無存。
俞書禮不是京城人士,平日裡也不打聽這種林中秘聞。
他只知道魏延危在旦夕。
魏延那群叔伯,俞書禮早有耳聞,對於他們是什麼德行一清二楚。
本來魏延分家之後,他們就見不得魏延一步步重新振作起來,更枉論現在魏延過了會試,憑他的實力,要過殿試也就一步之遙。
現在的本家抓到了他的小把柄,自然會小事化大。
私定終身事小,但萬一鬧大了,讓魏延私德有虧,那殿試沒了不說,還會有牢獄之災。
俞書禮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魏延等殿試這一日,等了太久了。
俞書禮出了城就騎馬提劍,一路狂奔,身影就這樣快速沒入山林中。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不久之後,大雨傾盆。
雷閃一過,馬匹毫無徵兆地猛地剎住,蹄下失衡,險些把人甩出去,好在俞書禮武藝高強,一把拽住,將它扯回來。
一番拉扯之後,終於再次上路。
俞書禮渾身濕透,伏在馬上,不停地摸著馬背,低聲安撫暴雨中受驚的駿馬。
好在這馬還算有靈性,是他從軍營帶回來的戰馬,所以對惡劣的天氣初有不適之後就慢慢適應了,沒有試圖逃跑,也沒有再想要把俞書禮甩下去。
一人一馬一路疾馳過去,韁繩甩的飛快,濺起一灘泥水。
到了山林里,了無人跡,荊棘密布。
荊棘叢太狹窄了,馬匹進不去。俞書禮只能下了馬,把馬匹拴在樹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心有所慮。
這條道路雖然在官道附近,但實在險峻,一般宗廟,是不會建在這樣險峻荒蕪的地方的。
其實除了最初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他有些慌亂之外,經過這場暴雨後,俞書禮的頭腦已經逐漸清醒冷靜。
他已經反應過來,大概這一切,都是那個江寧在騙他。
黏膩與腐朽的氣息仿佛形成了一張無形的網,將俞書禮整個籠罩了進去。
腳下踟躕了一瞬,他嘆了口氣。
雖然明知很大概率是謊言,但進去……還是不進去?
第22章
密林中覆蓋著一片潮濕的水汽, 樹葉被雨水敲打,發出急躁又清脆的聲響,俞書禮的心跳聲逐漸和這跳動的節奏同步。
他的手指用力地按在樹幹上, 指節蒼白,腦海中思緒萬千。
江寧為什麼要騙他?他和江寧無冤無仇, 除非她受人指使。
能受誰指使?
俞書禮長舒一口氣。
馬兒甩著尾巴,馬蹄在泥水中無規律地踩踏著,隔著繁茂的樹木,被滴答落下的雨水折騰得煩躁不安。
俞書禮摸了摸它的背, 安撫道:「再等我一會兒。」
他回頭看了一眼密林,最後還是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