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語言障礙,他們只能用肢體語言比划動作傳達信息給賀庭,賀庭意會了他們的意思,就跟著一塊走了。
這兩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對他嚴打逼供的那兩名守衛,後來挨了批評後就被安排來跟著賀庭了,他們跟島上大多數土著一樣都是無國籍人士,他們沒有自己的領土可去,在島外也就沒有政權保護很容易遭到獵殺,因而只能一輩子躲在這個島上,後來這個島被外來資本改成海上中轉站,他們就被僱傭做了工人。
因為島上外來的大多數人都是菲律人,說的都是他加祿語,這些土著居民目前也正在學習這個語種,除此之外,他們連名字也沒有,只有編號數字,可能是因為沒有受過教化,他們的行事方式很多時候都比較粗魯直白,不過本性倒沒有那麼壞,這段時間133和134也勤勤懇懇的為賀庭忙前忙後了,那事也算以和化解了。
吃過午飯後,賀庭又吃了片止痛藥就躺下了,他身上的鞭傷已經開始結痂脫落了,但他仍是覺得疼得難以忍受。
他一覺睡到傍晚,吃了晚飯以後就跟著133和134去果園裡修草了。
據他的觀察,果園裡的農產品應該也是要外輸的,不過他當時跟來的船隻上明明裝的是「人貨」,那麼中轉站到底是個什麼性質的過渡點呢?容臣又在裡面扮演著什麼角色?
如今賀庭已經看明白了,從整件事看下來,事實真相併不是容臣還活著,而是容臣「死了」。
不過在這些工人和唐皮的口中,「陳少游」這個角色就是似乎有一點問題,倒也不是什麼為人或者身份有問題,單純就是身體有問題,除了聽力和視力有些毛病以外,他還有一些精神紊亂的表現,比如很忘事,有時候他明明都記得一個工人的名字了,明天再見時又叫不出來了,但是後天又能想起來,不過他脾氣很好,挺受工人們的愛戴和擁護。
這兩天賀庭都在想著怎麼向遠在加州的魏書言告知此事,至少先讓她把心放下來,不過這島上的警戒很是森嚴,他還沒想到怎麼拿到聯絡外界的通訊器。
不過當務之急要解決的應該是他如何繼續合理的留在這裡。
……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陳少游已經在果園裡徘徊了有一會兒了,然而他一直等到十一點多,賀庭也沒有出現。
他懷疑自己走錯地方,認錯果樹了,畢竟他覺得自己記性確實不怎麼樣,但是他將偌大的果園走了大半後,仍是沒有發現賀庭的身影。
於是他只能往平樓的方向趕回去,雖然他們都住在同一棟建築里,但是這棟樓是座呈U字形平鋪占地巨大的複雜建築,島上所有人基本都住在這棟樓里,陳少游住在U字的左端,也稱左半樓,其他工人則住在右半樓,而U字中間那片大空地就是果園所在了。
他走到右半樓時,卻又想不起來賀庭被安排去了哪裡住,不過路上他碰到了133,兩人瞎比划了一會兒他才得知賀庭八點多的時候就已經睡下了。
陳少游有點不太高興,但猶豫之下,也只能轉身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他再來右半樓時依舊沒碰到賀庭,問了人才知道對方似乎是去了樓下的園子。
這片的桃樹都打了催熟,樹上的果子已經先一步染開了紅皮,一串一掛沉甸甸的壓低了枝頭,陳少游看到了正在剪果的133,便問有沒有看見賀庭。
133張望了一下四周,然後指了林子裡一輛三輪車的方向。
陳少游繞到三輪車後,隨即看到了睡在地上的賀庭。
也不是睡在地上,而是躺在滿地的油桃堆上,這些應該都是今天早上剛剛摘下來還沒來得及裝箱的新果,果皮上還裹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賀庭應該是真的睡熟了,連胳膊上有隻小蜘蛛在爬都沒感覺到。
陳少游蹲下身去輕輕把蟲子彈走,又盯著人看了一會兒。
現在時辰還早,太陽還沒到最熱的時候,果園的霧氣剛剛散乾淨,空氣清新淡涼,溫和的陽光從枝葉間的綠色縫隙中淋下來,給一地的油桃都打上了高光。
賀庭枕著果床的側臉也沾上了白霜,睡顏恬靜而呼吸均勻,他身上穿的白色薄衫其實已經有點發硬泛黃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工人拿給他穿的,不過這會兒在陽光下的渡色下依舊看著嶄新白淨,寬鬆的袖子和衣擺下隱約能看到胳膊輪廓和腰線走向,失去彈性的領口料子打著褶,軟趴趴的垂疊在賀庭鼓囊囊的胸脯上,他胸口上傷疤尚未痊癒,泛著紅的兩條鞭傷印在上面,像是油桃因為含糖量過高而裂開的果痕一樣,猙獰悽慘卻又透著一股成熟甜潤的味道。
陳少游拿起地上的一顆熟得發軟的油桃,隨便用衣服擦了擦後就送到了嘴邊,牙齒咬破紅色果皮,綻開的果肉噴出清甜的汁水,他忍不住先咽了咽口水。
待到他將整顆桃吃得差不多隻剩核的時候,眼皮底下的人才有要醒來的意思。
賀庭睜開眼時先是看到兩隻膝蓋,他合上眼緩了一會兒再睜開,目光微微上移就看到了陳少游的臉。
他撐起胳膊坐了起來,原本高高摞起的桃山立馬垮了下去,賀庭頂著一臉濃郁睡意拂了拂衣裳上的草屑灰塵,又擦了擦臉,等他完全醒神了才去搭理陳少遊說:「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