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二人才又分別挪開了一個位置,這餐桌是圓木的,三個人都坐在一個圓弧上顯得有點奇怪了。
趁此機會,肖白竟特意在賀庭面前提了容臣最近一直上班遲到的事,結果賀庭沒什麼反應,容臣也老實交代了自己遲到的原因。
「你再這樣年底就趕緊回南海跟你二姐去,那島上多大,遛個三天五夜都遛不完。」肖白竟忍不住吐槽。
服務員端了茶水和一碟橘子上來,賀庭無心插到這兩師徒的對話中,無事可做的就拿了橘子剝起來打發時間。
等他剝完了又想起自己不愛吃橘子,於是就隨手放到了旁邊的餐碟上。
肖白竟自以為意會到了什麼,就直接拿起這餐碟放到了右手邊容臣的面前。
容臣垂眸看了餐碟中的橘子一眼,沒有去拿也沒有什麼動作,但他卻說了個謝謝,也不知道是在謝誰。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容臣接了個電話就要提前離場,說是鄰居打來電話說他的狗跑出去了,現在在領居家裡,他得去接回去。
另外兩人都沒有挽留,容臣走後不久賀庭也說準備回酒店休息,結果肖白竟卻讓他再坐會敘敘舊。
「你下午不上班?」
「不影響。」肖白竟又讓服務員拿菜單進來,他不僅重新點了菜還要了酒,「吃飯就吃飯,你倆瞎較勁害得我都沒吃好,喝點來。」
「大中午喝這個?」賀庭捏著一小杯高純度米酒問,「有點不合適吧。」
「那敘舊干聊啊?」肖白竟說著摸出了煙,兩人各點了一支後,他又問對方和容臣怎麼個回事。
「這是敘舊的內容嗎。」
「隨便問問也不行?」
賀庭斜眼看著手邊人,有點不太確定:「我跟你加起來都有八十了,還聊這些年輕人的話題幹什麼。」
「那不是早年的時候沒人聊,才拖到這個年紀還不明不白的嗎。」肖白竟換了五指健全的左手抽菸,「有什麼話就說唄,就我們這把年紀,過幾年入土為安了想說都來不及。」
「……」
賀庭還是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肖白竟自己重新填滿了胃以後就拉著賀庭小酌了幾杯,趁著氛圍到了,肖白竟又問了一次兩人是什麼回事。
在酒精作用下,賀庭大腦中的思考變得緩慢而大膽,他在白霧繚繞里又看到餐碟上那顆一直沒人吃的橘子,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比較貼切他和容臣關係內核現狀的狀態詞:分了。
腦海里蹦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賀庭被這離譜的想法嚇了一跳,儘管事實並非如此,但是現在的結果確實是和分了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這話肯定不能和肖白竟說的,所以他又憋出一個更加貼切的回答:「他長大了,懂得怎麼生活也有自己想法了,我們這樣不是很正常嗎。」
「他都三十了還小嗎。」肖白竟扶額,「你是不是不清楚我國法定成年年齡是多少。」
賀庭靠在椅子上,像是嘆息那樣吐了一口醉氣薰染的煙圈,「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現在變成這樣是好事。」
說完這話,賀庭像是說服了自己一樣輕鬆,原本容臣的世界和生活里只有一塊鏡子,賀庭一進到他的世界裡,就馬上能看到鏡子裡的自己。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容臣不會再為工作通勤方便而委身去住不見天光的小盒子,他有了自己理想的住處,也學會了好好打理自己的生活,他總算知道了要讓自己的生命和生活都回到了自己的手裡,也不再急於求成有開花就必須要有結果。
肖白竟追問這話是什麼意思,賀庭又不說了,等到煙燒完,兩人又對酌了兩小杯,賀庭自己思緒放空了他才主動反問對方說:「你覺得我過分嗎。」
「你做了什麼可過分的。」肖白竟無奈發笑,「說來聽聽。」
然而賀庭只說了一句肖白竟根本無法參透的心裡話:「我把他的鏡子打碎了。」
服務員進進出出包間七八趟的都到傍晚了,才終於等到他們這桌買單。
肖白竟把人從桌子上架著起來出了餐館,兩人都醉得不輕,所以他只能找了人過來開車。
因為肖白竟自己也醉得一塌糊塗的,他給前面開車的愛人指了半天路,也沒說清楚容臣家到底怎麼走,結果只能叫容臣自己過來接人回去。
把賀庭交過去的時候,肖白竟還囉里吧嗦的交代了容臣一大堆,不過都是在重複一個內容:「別讓他說話,扛回去直接讓他睡了,賀庭說話太吵了,別讓他說話,扛回去直接……」
「你也別說了,你更吵。」肖白竟的愛人黑著臉吐槽完這人就把他塞進了車裡。
容臣想不明白這兩人怎麼能從中午吃到傍晚,喝成這樣是掉進酒窖里了嗎。
把人架上車後,賀庭就睡了過去,結果到家門口後容臣讓他下車,他不肯動的還要睡,容臣只能坐在車裡等對方睡飽歇好氣。
賀庭喝醉了睡相也很講究,他怕出醜還記得用胳膊掩住臉,容臣忍不住盯著後視鏡看了幾次,因為賀庭喝醉其實是一件很少見的事情,而上一次他喝醉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然,那一次喝醉以後也就發生了那件事,所以後來賀庭就不怎麼過量接觸酒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