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令人煩悶的話語, 原晢表情兇狠地點了一下頭, 腦子裡的水也順著重力一顆顆落了下來。
「對不起。」裘時握緊原晢的手, 蹲下身把人擁入懷裡, 「今天受委屈了。」
「沒事了,沒事了, 我把老巫婆送走了。」裘時揉著那頭睡亂的黑髮,哄小孩似的玩笑道:「老巫婆投降了,坐著魔法掃帚連夜跑路, 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我不去澳洲。」
「我哪兒也不去。」
「原晢,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裘時說,「我們以後可以一起考大學,一起選專業,一起換房子,一起……」
腦海中閃過那個出現了無數次的問題,原晢突然伸手捂住裘時的嘴,掙扎著從那個引力巨大的懷抱中脫離出來。
雖然他現在人有點迷糊,但大是大非還是分得清楚的。
曾經的縱容默許只是寄人籬下的無奈之舉,從今天開始,他要給這個姓裘的立點規矩。
第一條——沒名沒分的,不准揩油!
「你是大富翁麼?」原晢眼睛紅紅的,臉蛋又鼓成了一隻小河豚。
「嗯?」裘時撥了一下原晢的頭髮,把大衣重新套回他身上,一起在地上坐下了。
「什麼大富翁?」裘時靠著他問。
「大富翁就是大富翁。」原晢嘟囔著述說起自己的黑歷史,「小時候,在街心花園,我走丟了,大富翁給了我一兜棒棒糖,陪我找了一下午的家。」
「我們約好第二天一起玩,可我當天晚上就被送走了,那時候夏總還沒給我買電話手錶,我不知道要怎麼聯繫他,也沒來得及好好告別。」
「大富翁……是你嗎?」
「嗯。」裘時笑了,「原來我叫大富翁呀。」
關於初遇,關於病情,裘時從未想過隱瞞,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而現在,四十天的期限恰好截止。
今晚就是最好的時機。
「是我。」裘時說。
「真的是你?」原晢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生怕這只是一場酒精中毒後的幻覺。
那酒瓶子上根本沒度數,怎麼突然就上頭了,害得他現在完全無法思考。
他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你一直在等我嗎?」原晢紅著眼眶,情緒明顯又低落了半分,「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你為什麼要等我?」
「你……是不是生病了?」
原晢感覺心臟被一股狠勁兒揪著,胸口一陣一陣地疼。
小時候的他食言了。
這一認知讓原晢掌心發酸。
他不知道大富翁一直在等他。
他明明答應「明天見」了,卻在明天之後徹底離開了大富翁的世界,一次都沒有回來。
一次都沒有回來。
他明明可以回來的。
李曼迪帶來的診斷報告上說,長期的孤獨迫使裘時幻想出一個不離不棄的愛人。
原晢知道,他就是那個愛人。
那並不是幻想。
是他食言了。
他曾經短暫地出現過,隨隨便便許下承諾,最終又若無其事般離開了。
他一天都沒有陪過他的愛人。
他食言了。
如果他能早點回來,或許裘時就不會生病了。
「對不起。」原晢小聲道歉。
「不是你的錯,不用說對不起。」裘時安慰著他,「是我自己的問題。」
這是一個可控的心魔,裘時從小就知道。
換季過敏的病症早就在長期的體能訓練中代謝掉了,所有下意識的抓撓都是可控的。他有足夠的意志力來掌控這些情緒。
只是,那晚他越界了。
他太害怕,太慌張,心魔才不小心失了控。
他很珍惜這個朋友。
他很喜歡原晢。
「我生過病,但現在已經好了。」裘時從身後變出了那個摺紙愛心,認真地交到原晢手裡,「喏,最新出爐的診斷報告,在醫院排了一下午的隊呢。」
「比李曼迪手上那個保真。」裘時揉了揉原晢的腦袋,示意他打開看看,「你知道的,境外那些私人機構都喜歡誇大事實,而且我英語特別爛,專業名詞更是看不懂幾個,很多答案都是瞎填的。」
「屁。」原晢瞪了他一眼,「明明有中文翻譯。」
「我全程看英文寫的。」裘時舉三指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