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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晢想問是怎麼好上的,但又覺得這樣說話不太禮貌,便就著氣不順的間隙改了口。

他和那個姓裘的裝傻充愣耗了整整四十天,現在石膏也拆了,罵名也背了,不得不趕鴨子上架處理這個爛問題。

「沒你和裘爺那麼早。」侯清洋笑著說,「我倆在外省上大學才遇到,都是臨安的,久而久之就好上了唄。」

「要不是學醫年份久,我也不至於陪讀陪出個沒用的博士位,回來賣燒烤差點被踢出族譜了。」侯清洋同樣喝了口假酒,喝完才想起桌上的東西都兌過水,只能尷尬地咧嘴一笑:「哎,可惜啊。」

「我們侯老師還是沒接受,他今年才讓我進家門呢,還需要時間。」

「所以你也不要心急。」

「不能心急。」侯清洋說。

這位老大哥的調子突然柔和了幾個度。

為什麼?

因為台上的那個鼓手開始拿話筒唱歌了。

「……」原晢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他急個屁啊!

終於知道被餵狗糧是什麼感覺,原晢惡狠狠地連吞幾個小蛋糕,又給自己猛灌了幾口假酒。

啊!這酒好難喝!

那個姓裘的到底死哪裡去了!

「你手怎麼樣了?」

直到台上換人,侯清洋才終於回過神來,對著少年靈活的右手沒話找話:「這條街年後就要拆了,我準備把門店搬到對面中心區,場地也會更大更豪華,馬上就開始裝修了,寒假無聊的話可以來幫幫忙。」

少年給喜愛白嫖的老滑頭翻了個白眼。

「不白來。」侯清洋嘿嘿一笑,趕忙改口:「有酬勞,包接送,飯點還管飽!」

「哦。」原晢在心裡念著,主角肯定是那個姓裘的。

「到時候和裘爺一起來唄。」侯清洋假裝不經意地邀請,「裘爺認識的人多,剛拿下這鋪子的時候他幫了不少忙呢,等下個月……」

「哦!」

-

過了零點,裘時才終於回到申經街。

夜間下了幾滴小雨,道路上滿是青草腥氣的風,夾雜著一絲冬季的冷調。

熱鬧已經散場了。

看到班機順利起飛的消息,裘時不免鬆了一口氣。

可算把老巫婆送走了。

他理了理衣袖,把下午的診斷結果對摺成愛心,側身推開了燒烤鋪的大門。

「天爺啊,您可算回來了。」侯清洋立刻招呼黑圍裙大哥們停下清掃工作,準備把門店鑰匙交給這位爺就撤,「看著情緒不太好,喝了不少呢,兌水的都嘗不出來了,哄著點啊。」

「怪我,怪我。」華一拓主動請罪,「過幾天請你倆吃飯,地點隨便挑,我買單。」

「噓,小聲點,別把人再吵醒了。」侯清洋回頭看了一眼,確認小醉鬼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連忙把鑰匙塞到了裘時手裡。

「可店裡沒床了怎麼辦?」華一拓冒死提問。

休息室唯一的行軍床也被薅走了,那可是他特意留下的,結果自己都還沒來得及躺一次就……「要不我去急診再搬個床架子過來,今天中午拆石膏特別順利,咱裘爺都忍了已經一個多月了,可不能浪費這花好月圓……唔!」

華一拓話還沒說完就被侯清洋捂嘴帶走了。

大門合上的瞬間,街邊的嘈雜聲逐漸消散,室內只剩中央空調還在悠悠送著暖風,目光所及之處滿是專屬於夜晚的靜謐與安寧。

裘時脫下大衣,在吧檯處順手拔掉了監控電源,儘可能輕聲地往裡側走。

原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在演出接近尾聲的時候,侯清洋從隔壁桌順了一本成功學過來,名為《快樂的捷徑》。他隨手翻了兩頁,對金錢至上的俗世價值觀表示不齒,並轉頭問原晢:「你快樂嗎?」

原晢:「?」

少年喝了太多假酒,人有點懵,不明不白地搖了一下頭。

兜里的窘境讓他無法擁有書封上的快樂。

但好在,這種快樂並不誘人。

「金錢買不來真正的快樂。」侯清洋和舞台上的瘋子對視一眼,笑著把書合上了,「別信這些破書,過來人的經驗更重要。」

「想知道快樂的捷徑是什麼嗎?」侯清洋好心問。

原晢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大問號。

「想要快樂的話……」侯清洋抵著書冊,悄聲說:「就好好地談場戀愛吧。」

「談個戀愛就好了。」

話音剛落,這位專程誤導青少年的中年人就大笑著跑走了。

原晢:「……」

侯清洋離開後,原晢愣愣地盯著封面上的幾個大字出神。

捷徑。

快樂的捷徑。

恍惚之間,搖滾樂變成了搖籃曲,催眠的低音節奏不斷循環,他明明只是挨著酒瓶閉了一下眼,突然就看見了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大富翁。

意外的是,大富翁和那個姓裘的長得一模一樣。

幼時的記憶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是那一天。

大富翁拿著一張嶄新的乘法表,兜里的百元大鈔滿滿當當,在路口的夕陽下朝他興奮揮手。

「明天見!」大富翁高興地說。

「到時候我在樓下等你!」

「不要遲到啦!」

可是……我今晚就要走了。原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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