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意識到什麼,他瞪大了眼睛。
宋野沒忍住「嘶」了聲,虎口處一個滲血的牙印,血珠還在往外冒。
他嘴角一抽,再抬起眼時深色的眸子裡漆黑一片:「為了不跟我走,你也是夠拼的。」
聽起來像是句打趣,卻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強迫帶陸洺去什麼違法亂紀的地呢。
他後悔了。
為什麼要多管閒事,他在溫泉酒店泡著溫泉和老朋友嬉戲打鬧不香嗎,為什麼要上趕著找罪受。
熱臉貼冷屁股,自作孽不可活。
陸洺氣勢一下子弱下來,視物不清的眼中溢出心疼和懊悔。
他抬起手,想牽起宋野手,給他吹吹。
卻被宋野隔著老遠避開,側過頭不想搭理這人。
陸洺一顆心沉在谷底,生病再難受也沒有此時難受,咬咬下唇,小聲解釋:「我不是……」
宋野卻沒了耐心,甩甩手,也不知道是要甩掉血還是什麼。
他氣笑了,卻是皮笑肉不笑:「輸液是你選的,菲姐我給你找了,粥都是按你的心意,上下忙活我也沒說一句不情願,捫心自問我沒對不起你。」
「你讓我不走我聽你的了,你到好,招呼不打一聲跑了。」
說著說著,火氣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轉化為一種古怪的情緒,心臟酸澀得難受。
他想冷笑,可鼻腔里卻只擠出很輕一聲「哼」。
「耍我有意思嗎?」
這聲質問像是方才力氣用光了,輕得像風一般,顯得無力得很。
就這這股看似沒什麼力道的風,在陸洺本就漏風的心上狠狠紮上一刀。
「我……」他撐起身子,想解釋,一張口卻先爆發一陣聲嘶力竭的咳嗽。
再努力往下壓,依舊沒壓住。
也就錯過了最好的解釋時機。
宋野舒緩眉心,像是自己想開了,呼出口濁氣:「我能力有限,伺候不了您這尊大佛,另請高明吧。」
說罷,轉身就走。
走兩步,他一頓,微微偏頭,想再叮囑下,讓下一個倒霉蛋醫生開藥的時候注意下心臟,想想算了。
操那麼多心幹嘛,好心沒好報。
他咬緊後槽牙,沉下去的目光格外堅定:「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狗!」
大步邁開,沒再回頭看一眼。
也就沒看到身後陸洺慌亂的樣子。
陸洺望著人果決離開的背影,啞著嗓子呼喚:「悠悠!」
也不知道宋野聽到沒,反正是沒回頭,腳步頓都沒頓。
陸洺徹底沒了氣力,一呼一吸都刀子似的凌遲著喉嚨。
他靠著牆壁,無力地下滑。
嘶啞的喉嚨充血,不管不顧的喊,牽出一連串咳嗽,咳得胸腔都在作痛,嘴裡的甜腥味越重。
天地倒懸,也不知道是天花板在轉,還是他在轉,暈得厲害。
「悠悠,對不起……」
「砰」一聲身體砸地聲響起,走廊再次歸於寧靜。
宋野沒坐電梯,走的樓梯,一通發泄後心裡非帶沒有疏解,越發堵得慌。
從寫字樓里出去,迎面一陣狂風吹得他一激靈,抬臂擋了下直往眼睛裡吹的沙塵。
身上沒下去的熱汗立刻冷卻,全身汗毛豎起。
早上還藍天白雲晴空萬里,突然狂風大作天色灰濛,新抽芽的柳枝隨風凌亂,不少已經腰斬。
宋野突然心重重一跳,往後踉蹌半步。
不知怎的,他突然回身,疾跑了起來。
遠遠看到原處暈倒的人時,還在狂跳的心頓時漏跳一拍,隨後越發迅疾跳動,心率直往上飆。
走廊白燈打落在陸洺毫無血色的臉上,慘白得讓人心驚。
「陸洺!」
臨到近前,宋野突然腿一軟,直接半跪在地,手顫著伸向陸洺脖頸。
此情此景和昨夜交疊,他慌了,慌得徹底。
他聲音更是抖得厲害,又啞又艱澀:「陸洺,不許裝,別騙我了,起來……」
主動脈的位置他太熟悉了,這次卻花了許久才找到,感受到指尖傳來的跳動,虛弱卻好在節律穩定。
他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陸洺?」他探向陸洺額頭,剛觸碰到就被高溫燙得一激靈。
只見陸洺嘴唇毫無血色,被死死咬著的下唇破開口子,留下道細細的血線,一路蜿蜒到下巴,嫣紅得扎眼。
哪怕人不清醒,眉心也緊皺著,眼皮下眼球劇烈滾動,像是急於掙扎出黑暗,卻無濟於事。
宋野早就講發的誓忘得一乾二淨,直接將人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