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洺冷聲道:「沒有萬一,走開。」
「可是——」宋野還想爭取一下,就聽見裡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應是陸洺離開了門口。
他猶豫著看向門鎖,尋常款式,撬撬……
算了,陸洺會生氣的。
他嘆了口氣,最後輕輕敲了兩下門:「我就在樓下,你有事就在陽台喊我一聲,我立馬上來。不舒服千萬別忍著,一定一定要叫我!」
無人應答。
屋內,陸洺靠在玄關,等到門外沒動靜了,肩頭一落,任由疲憊無力將他淹沒。
可突然房內出現一聲:「傷心了?」
他猛地睜眼,精準定位到沙發上晃著紅酒杯的人,瞳仁墨池般漆黑無底,危險得眯了眯眼睛,臉色低沉得要滴出水來。
他脊背重新打直,睨人一眼:「你怎麼在這?」
宋芸一瞬間感覺氣溫都低了兩度,再也悠閒不下去,好學生似的乖乖坐正,低喚了句:「洺哥……」
陸洺沒心思廢話,劍眉擰緊,冷眼看去,竟是比宋青雲更為狠厲:「說話。」
聲音不大,但宋芸莫名感到脊椎骨上壓下千斤重的巨石,一激靈,噌一下站起來,額頭滑落一滴冷汗,滴進衣領,涼得她又是一抖。
好多年沒見過陸洺這樣子了……
她用商界行走十年的定力迅速穩下來,氣勢還是天差地別,起碼能正常說話,不會戰戰兢兢的:「我來道歉……」
……聲音大小那是另一回事。
陸洺眼睛向門一瞥,沒說話,但意思很明白:滾出去。
當宋芸問出那句話時,他就肯定,她知道了什麼。
本就是心底諱莫如深的秘密,在陰暗處藏了十幾年,被他的小心翼翼養得見不得一點光,何況是被人知曉,後續無論怎樣的發展都是麻煩。
再面對宋芸,身體全部技能都調動到最高警惕狀態,傳達著警告的意味。
卻不曾想,他跟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打消了宋芸最後一點猜疑,肯定了她的猜測。
但她沒什麼壞心思,只是有些同情。
所以她誠心道:「洺哥,我來道歉,替我媽的擅自決定道歉……」
陸洺沒動,周身快壓死人的低氣壓卻收斂幾分,示意她說下去。
宋芸不動聲色鬆了口氣:「我媽前不久身體出了狀況,可能……」
她投去個無奈的目光,接著道:「你也知道她的,自己的婚姻不幸,便將家庭美滿看做人生最大的幸福,想在最後的時間,用她的經驗,為我們這些小輩謀個幸福。」
「俗稱……催婚。」
陸洺聞言愣了下,腦海里閃過幾個沒仔細留意的細節,緊緊皺了眉。
他按了下跳動的額角,心道聲難辦,撐著沙發坐下,濃厚的愁雲將他包裹,靜默成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
宋芸無聲倒吸一口涼氣。
像過去十年間那般,陸洺周身又豎立起那無形的屏障,將人隔在外面,自己在裡面低沉。
好像只有宋野在他身邊時,他才有點活人氣,會笑會像個孩子一樣玩鬧。
「洺哥,你就沒想過……」她提著她的腦袋,小聲試探,「往前邁一步?」
陸洺猛地一怔,冷冷抬眸。
宋芸狠狠一哆嗦,狂擺手,人都成了縮頭鴕鳥:「我就是……隨口一說哈……沒別的意思……」
陸洺放下架著的長腿,手肘撐在膝蓋上前傾,銳利的目光劈開空氣,直直落在退無可退的人身上,微眯著眼審視。
低聲警告:「宋芸……」
宋芸心裡咯噔咯噔。
叫了全名,完了……
這個沒大她多少的哥哥從小就立著溫文爾雅的人設,她媽沒少夸,只有他們小孩才知道,這個笑得好看的哥哥實則冷漠到骨子裡。
她還扎麻花辮的時候,有次不小心摔了,膝蓋手肘都磨破了,陸洺正好看到,動都沒動,只是冷漠道:「自己爬起來。」
唯一的例外……可惜是個傻子。
周圍空氣幾乎要凝成實質,宋芸咽口口水,有種自己走不出這個門的預感,趕忙舉手發誓:「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
「我要是撒謊,就給宋野當牛做馬!」
最後一句說完,她心都在滴血,無聲哀嚎。
陸洺聞言眸子顫了下,靠回了沙發,沒什麼表情。
宋芸拍著胸脯直呼幸好。
感受到脖頸上的壓迫撤走,想著他們也算半個同盟戰線,大著膽子建議:「我媽再怎麼獨斷專權,也不能逼著宋野和完全不喜歡的人結婚,更不可能委屈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