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人不知是不是有兩幅面孔,面對謝不塵的時候反倒又是一副溫和可靠,吃苦耐勞的模樣。
為什麼說吃苦耐勞呢?因為這水鬼來了之後, 這小院一塵不染,被他打掃得乾淨無比;他還會做手工活,上山砍竹子給謝不塵編了好幾個柜子放雜物;院內還豎起了晾衣的長杆,上面是謝不塵換下的衣服——這水鬼偷偷拿來洗的, 美其名曰報恩;除此之外, 他們靈獸的伙食也被這水鬼包圓……而讓紫微悲憤的是——為什麼這個水鬼做靈獸飯這麼好吃!
搞得它都不好意思和謝不塵說這水鬼壞話了。
謝不塵對此也十分不好意思。
這少年真是過於能幹了, 不僅能干,還不要報酬。
謝不塵曾想著,要不就幫少年回家,也算是回報了少年的一份好意。
奈何這少年聽完之後默默在地上寫:「我家裡人死了。」
謝不塵愣了半晌, 看看這落寞的少年,又看看紫微和那隻被取名石英的鷹眼巴巴地看著少年面前架起的大鍋,最終還是讓少年留在了這裡。
「不過……」謝不塵指了指那些衣裳,「衣服就不麻煩你洗了,我自己來就好。」
「你只要給它們做飯就好, 」謝不塵嘆口氣, 「我不太會做靈獸飯,你做的看起來更適合他們。」
丹青點了點頭, 示意明白。
太陽暖融融地照著,謝不塵在陽光下練劍, 紫微歡快地啃飯, 那名叫丹青的少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遠處一艘飛舟正緩緩駛過來。
是薛璧和小黑回來了。
沒過多久,一青一黑兩個人影便從飛舟上下來了。
兩個人剛進門, 就注意到這院子裡面多了個人。薛璧好奇地看著丹青,小黑則微微皺起了眉頭,狐疑的目光落在丹青的身上。
惡念的對於同類的感知向來精準,小黑只稍一眼,就覺得這人身上隱隱纏繞著陌生又熟悉的氣息。
「這就是你在信里說叫丹青的凡人?」
「嗯,」謝不塵應了薛璧的話,「就是他,他實在無處可去了,就讓他在這裡住下了。」
丹青微微抬起頭,安靜地朝薛璧和小黑露出一個笑容。
小黑警惕地站在薛璧面前,擋住了丹青的目光。
夜晚幾人在院中小酌,他們都默契的不提論道會和有關鶴予懷的事情,只是零零碎碎聊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謝不塵和薛璧都不勝酒力,沒喝多少就已經醉了,小黑便帶著薛璧回去休息。
而謝不塵……紫微眼睜睜地看著丹青把謝不塵抱了起來,送進了房中。
這小靈獸不由得躡手躡腳地跟上去,還沒走兩步,丹青就緩緩回過了頭,水草一樣的眼睛看著紫微。
紫微感覺自己打了個寒戰,但還是鼓起勇氣道:「我警告你哦!不許幹壞事!」
丹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後搖搖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幹壞事的。
紫微看著他將謝不塵送進房中,像個事事關心,件件周全的田螺……男人,又是給謝不塵放頭發解衣服,又是擦手擦身,還給謝不塵餵醒酒湯,所有的事情都做得熟練得不能再熟練。
紫微這才鬆了一口氣,動起四條短腿離開了房門口。
房內,謝不塵喝醉後不吵也不鬧,酒品比五百年前在蒼龍峰上要好得多了——至少不會拽著人的衣服哇哇大哭了。
他半睜著濕漉漉的、紅透的眼睛,一到床上就抓過一張毛絨絨的毯子,把臉埋在裡面。
但是沒埋多久,他又被人翻了過來,毛毯子朝胸口正中間一折,整個人瞬間被裹成了一條長長的面劑子。
他有點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被裹得嚴實的身體,意識到自己是何種模樣後腦袋一歪,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安靜的房內傳來一道短促的笑聲,帶著點忍俊不禁的意思。
謝不塵聽到聲音,右眼忍不住睜開一點,只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他嘟嚷一聲,哼哼唧唧不滿道:「為什麼笑我?」
「因為可愛。」模糊的人影言簡意賅,低沉悅耳的聲音很是耳熟。
而後他輕輕拍了拍謝不塵的後背,又去擋謝不塵的眼睛。
黑暗讓謝不塵睏倦,不過一會兒就徹底睡了過去。
等謝不塵睡熟之後,他才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