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是一間寬敞的臥房,潔白的牆壁掛著莫奈的油畫, 一旁是張黑色大理石長條桌,靠近一點, 是一張單人沙發, 墊在茶几下的地毯一路鋪過來直到他的眼前。
沈時雨怔了怔,視線順著潔白的床單上移, 慢慢延展到起伏的被子、以及一張放大的俊臉上。
駱衍睡得很沉很香, 他眉目舒展, 高挺的鼻樑壓在枕頭上,肌肉線條有力明晰的胳膊隨意搭在被子外面,沈時雨只是瞥了一眼他手臂上鼓脹的青筋,就能體會到他蓬勃強悍、令人羨慕的力量。
沈時雨靜靜欣賞了幾眼,在看到駱衍被被子蓋住的一半胸肌時, 表情漸漸凝固——
等等, 駱衍為什麼沒有穿衣服?!
沈時雨猛地回過神,才意識到他竟然和駱衍躺在同一張床上,如果硬要說, 他甚至被駱衍的另外一隻胳膊圈定、以一種依偎的姿勢緊貼著駱衍!
現實的衝擊猝不及防,沈時雨眼底閃過慌亂。
他登時從床上爬了起來,一瞬間,眩暈和頭疼襲來讓他悶哼出聲。
駱衍正半夢半醒甜甜地笑呢,忽地感覺身上一涼,緊跟著學長發出和夢裡相似的聲音。
現實與夢境重疊,把他嚇了半死,當場瞪大眼睛,與披著睡袍的學長四目相對。
臥房內驟然變得死寂。
在被延長的時間流速里,駱衍從旖旎的夢境裡抽身,敏銳發覺沈時雨眼底的慌亂和逃避。
幾乎沒有用到零點零一秒,他靈光一閃,做作地翻了個身,蹙著眉抽了口氣:
「嘶——」
......
沈時雨猶如石化。
在某個剎那,往事如同電影底片,在他腦海里撕扯出火花。
他不相信地擦了擦耳朵,那低啞地「嘶」聲卻一遍一遍重播,吸菸如肺、深刻到骨。
沈時雨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的,更何況去年他在聽漫APP與其他主播合作為耽美片段配過音,十分知道兩個男生在初次在一起時,下面的承受方會受點苦,最明顯就是腰酸、那兒不舒服。
沈時雨手指攥緊被面,下意識咬住了嘴唇內側的軟肉。
該死的,昨天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完全想不起來,難道,難道他真的酒後亂性把駱衍......
不會吧......
沈時雨看向駱衍精悍的體魄,只要駱衍不願意,一個人能掀翻五個他。
沈時雨鬆了口氣,沒一秒,心臟又懸了起來。。
可是......駱衍現在是個gay,眼睛還看不見。
沈時雨本就發懵的腦子更疼了,他目光顫抖地看向駱衍,駱衍雙手胡摸著、羞澀地拉扯著被子擋了擋胸口:「學長,你得對我負責。」
沈時雨:「!」
他人生二十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這樣令他震驚的事情。
雖然他覺得只要是愛情是上是下無所謂,雖然他也不是不能做1,但是他把駱衍摁在床上這樣的構想還是能輕易震碎他的三觀。
沈時雨情緒複雜,堪比太陽內部核反應變化,他猶豫了猶豫、遲疑又遲疑,終於艱澀開口:「駱衍,我——」
駱衍再也裝不下去了,他捂著肚子向沈時雨的方向跌了過去,笑聲清朗震得他胸腔鼓動。
「學長,你怎麼這麼可愛?」駱衍仰起臉,「你平常的精明勁兒去哪裡了?」
沈時雨呆愣兩秒,恍然回神。
他憋著氣一把扯出駱衍壓在身下的枕頭,狠狠砸在駱衍身上:「你個混蛋,簡直神經病!」
駱衍扯著笑,露出兩顆銳利的虎牙,舉手投降立馬滑跪:「錯了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騙你。」
他仰面看著沈時雨,眉目歡快,手裡擺弄著沈時雨睡袍的一角隨口問:「學長,你剛剛語氣那麼震驚,是不能接受我們兩個睡了,還是,不能接受你把我睡了?」
沈時雨臉上的羞惱被駱衍一句話問得凝固,像是兜頭潑下的一盆涼水,他眼皮沒由來一跳,緊跟著幾分鐘前的記憶紛沓而來。
他是因為後者。
而這個答案,似乎已經默認,他的潛意識裡並不抗拒和駱衍睡在一起。
沈時雨呼吸亂了一拍。
思緒繁雜就像這間屋子裡有五十隻嘰嘰喳喳亂叫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