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雨難得執拗,他眼睛水汪汪的,跟國外萬聖節不給糖就搗蛋的小朋友似的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蹦:「身上黏,睡不著,我難受。」
駱衍:「......」
應該要兩個房卡的,現在就是後悔。
他到洗漱間洗了把臉,清醒清醒後走了出來,十分體貼:「陛下,可以了,我帶你洗澡。」
駱衍給自己洗腦:洗個澡而已,兩個男人什麼都一樣的能有什麼忌諱。
就這樣碎碎念著,他扶沈時雨到了洗漱間。
浴室內光線偏暖色調,浴缸內水流汩汩上涌,很快就在漾起泛著光點的波紋。
駱衍舔了舔嘴唇,其實,他並不是第一次見沈時雨洗浴的模樣,說來,他臨時做下裝瞎的決定,也是因為清河雲溪那場水霧迷濛里的美麗意外。
但是,他看著沈時雨慢吞吞脫衣服、仿佛要把每一秒都延緩成一個世紀一點一點披露最內在的自己、讓他在各種正統優良的教育里一邊掙扎浮沉一邊又淪陷在想窺探美景的深刻欲望中,確實是第一次。
駱衍臉頰爆紅地看沈時雨把米白色毛衣疊好,他懵懂如同稚童,似乎要大大方方當著他的面解腰帶。
駱衍喉嚨一緊,下意識把鼻子捂住,然後就看見沈時雨突然停住,他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擋了擋下邊:「你不能再看了。」
他知道我在看!!!
駱衍腦海中響起燒水壺般的尖叫,一面感激學長能信任到讓他看一半,一面狼狽倉皇轉過身。
他攥緊了手,視線被剝奪,聽力成倍增長,身後清脆地「當」的一聲,駱衍幾乎能想像出沈時雨牛仔褲腰帶上金屬扣落地濺起的水珠。
浴缸里水流涌動,滿溢一般翻出小的浪潮,從白瓷邊緣撲了出來。
從正義的角度,駱衍應該像是學長一樣,坐在門外,聽著門內的聲音隨時準備著幫忙;駱衍想做君子,但知行合一太難,他的腳像是釘在了這間霧氣蒸騰的浴室,能做的最大讓步是不轉身不回頭。
沈時雨洗得很慢,他胳膊有點軟、還不聽使喚,拿著氣泡球往身上打泡沫時,甚至做不到平行和對稱。
他懊惱地蹙起好看的眉,狠狠用力,一個冷不防地氣泡球掉進了水裡,隨著水浪竟然到了大浴缸的那頭。
沈時雨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挫敗。
他從浴缸里半起身,往浴缸另一頭夠,水底太滑,他身上沾著沐浴露更加不容易著力,三下兩下,一個打滑,他的胳膊肘狠狠磕在了浴缸邊緣。
水嘩啦啦掀起重重拍落在地上,「砰」的一聲,驚心動魄。
駱衍什麼都顧不得了,他回過頭,沈時雨捂住胳膊肘,蹙著眉皺著臉,疼到直接靜音。
「沒事吧學長?」
沈時雨抬起水蒙蒙的一張臉,駱衍心疼地一縮,他抓住沈時雨糊著白色泡沫的手腕,擔心地看向他紅彤彤的手肘。駱衍放輕手腳,一邊給沈時雨輕柔地揉著胳膊,一邊哄他:「這個浴缸壞,我明天投訴讓他們拆了。」
「浴缸不壞。」沈時雨抽回胳膊,偷偷瞟了一眼駱衍,把自己的身體縮了起來,「洗澡,不能看的。」
駱衍看他染上酡色的眼尾眉梢,聽著他細聲的嘟噥,心醉到了極點。
「為什麼不能呢?」他正正迎上沈時雨溫柔瑟縮的深色瞳仁,克制地沒有觸碰他的臉頰,試探道:「學長,你也有點喜歡我吧。」
駱衍想起海洋館沈時雨顫慄的瞳孔,心滿意足里包裹著濃重的危險,他輕輕開口、一字一句:「我感覺到了。」
狹小的浴室盛不下一顆得意驕傲、理智又岌岌可危的、膨脹的心。
駱衍呼吸發沉,片刻,他猛地撩起浴缸的水洗了把臉。
等情緒不那麼上頭後,他舉起右手發誓:「算了,雖然我很流氓,但我不是禽獸。學長你再這麼慢吞吞洗,肯定是要感冒的。」
他打著商量:「我快速給你搞完,如果有異心,就讓我劉教授的《概論學》、馬教授的《馬哲》掛科。」
沈時雨這輩子沒思考過人竟然還能掛科,對於他這位一路第一名考上來的學神,掛科的詛咒堪比不舉。
他猶豫著相信了駱衍。
駱衍拿起遠處的氣泡球往沈時雨身上打泡沫,浴缸的水起起伏伏,往四處漫,駱衍忙過一圈後,他的牛仔褲已經完全浸濕了,濕黏黏地粘在身上。
駱衍嫌牛仔褲礙事,把褲子三兩下扒了,拿了一個乾淨的澡巾準備讓沈時雨體驗一下私人式搓澡服務。
沈時雨畢竟喝醉了,他並不能完全配合,搓重了還要咕噥兩句,駱衍幸福又賣力地做東北澡堂子文化宣傳大使,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時雨突然沒有聲音了,駱衍以為他睡著了,低下頭去尋沈時雨,發現他眼睛清澈地、直勾勾地盯著.......
駱衍順著視線,看到了自己不太禮貌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