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熙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這事兒,要從你帶著嫂嫂出京的那一天說起。」
楚延琛沒想到事情竟然是要追溯到那麼早的時候,若是這般,這事,定然是有人縝密計劃籌謀而成的。只是不知道是刻意針對他們楚家,還是單純地與虞家有怨?
「那一天,幼亭說任石巍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邀我一同前往玩耍。我當時並沒有多想,幼亭交友廣闊,但能玩在一起的人,都是品性不錯的。我便隨幼亭一同前去赴約。」楚延熙認真地回想著。
「嗯。」虞家三郎,這人楚延琛是知道的。若非是個懂進退禮儀周到的人,他們是不會任由楚延熙與之來往的,而虞三郎的來往友人間,也確實如楚延熙所說的,品性都是不錯的。
「我們倆去了最為清雅的蘭亭序,任石巍當時是在紅梅閣等著,我走得比幼亭快,便也到得早了一步,」楚延熙說到這兒的時候,皺了皺眉頭,他似乎有些不大確定,但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我眼神好,入紅梅閣的時候,我似乎看到有一人影站在任石巍的身後,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我當時沒有細想,只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現在想想,覺得有點不對勁。」
蘭亭序是京都中有名的風雅之地,是京都世家子弟談論風花雪月的地方,與普通的樓閣不同,這兒就連奉酒的婢女都是滿腹學識,甚至不比普通的秀才差。
「任石巍話不多,似乎有些怕生,但為人極有禮貌,我們三人相處得還不錯。」楚延熙面上顯露出一抹疑惑,「所說的新鮮玩意,是一些精巧的飾品。」
「不,也不能說是飾品,應該說是奇巧之物。隨著光線變動的畫卷,精巧繁瑣的七巧魯班鎖,還有花樣繁多可以變幻樣式的飾品......我與幼亭並非是目光短淺之人,新奇的東西也見得多了,但任石巍帶來的東西確實精巧,且與眾不同。」
楚延琛輕輕點了下頭,他們楚家既然能成為世家之首,自然是有底蘊的。楚家嫡脈人丁不盛,對於他們倆人的培養,物質上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什麼殘卷孤本,什麼稀奇玩意兒,只要他們想,就儘可能地找來送到他們面前。
這種境況之下,楚延熙能夠說出物品精巧,那麼可以說那東西確實是不一般。
楚延熙停了一下,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後,接著道:「任石巍支支吾吾地表明,想要以此奇巧之物來做一筆生意。」
「生意?」楚延琛低低地重複了一句,並非是他看不起經商之事,只是世家嫡系子弟一般是不會去沾染銅臭之事的,這算是世家之間私下的規矩吧。他記得這任石巍正是任家嫡系第四脈的次子。
楚延熙點了點頭,他垂下眼,看著杯中的茶水,徐徐道:「我和幼亭聽到他這般說,心中很是訝異,本是打算拒絕他,但是想到任家的情況,幼亭便又將到口的拒絕咽了下去。」
「任石巍將生意一事說得含糊,不過那話里的意思,大概就是合夥開個店面,出售那些奇巧之物。貨源他來負責,而資金,我們先墊上。」
聽到這裡,楚延琛心頭一動,他沉聲道:「你不可能答應。」
楚延熙遲疑地點點頭,而後又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起初,我是不肯的。這事兒若是讓爹娘知道,非得讓我跪祠堂跪斷腿,但是看著急得面紅耳赤的任石巍,我想著他也不容易,幼亭心軟,與我商量以後,便說是借錢給任石巍,等到後期掙了錢,再將這錢還給我們倆。」
「任石巍聽了,一開始也是不肯的,但是見著我和幼亭兩人心意已決,他便就應了下來。還寫了借據,簽了字。幼亭本是說,都是朋友,不必這般計較,借據就不用了。只是任石巍不肯,說親兄弟也要明算帳,這是借,不是施捨......我們見他說得如此嚴重,也就簽了字摁了手印。」
楚延琛聽到這兒,腦中略有些許想法,但並未開口說出,而是繼續問道:「然後呢?」
「後面我們便也就在蘭亭序里吃了一段,就各自回去了。接下來的日子就和往常一般,沒有變化,直到十天之後,我們接到任石巍的邀請函,還是在蘭亭序,這一次不是紅梅閣,而是菊樂樓。」
話說到這裡,便是這件事的重點了。
楚延熙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平復心情,也似乎是在回想那一日的所見所聞。
「我下了值以後才去,所以來得晚。幼亭那一天沒有當值,便去得早了。我到樓道口的時候,見著任石巍似乎在與人爭執,任石巍很少有那般情緒激動的模樣,可是那時候他卻是面紅耳赤,對方是誰,我不知道,我也看不到,因為對方是隱藏在角落裡,我只看到一隻漂亮的繡花鞋,應該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