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陰寒,兼之如今入了夜,這一份清寒就更加明顯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發著熱,楚延琛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寒意襲來,他握著秦嶼先前讓人遞來的暖玉,若不是這一塊暖玉,怕是就更冷了。
「究竟活下來的是誰呢?」楚延琛自言自語道。
清冷的話語落在空蕩蕩的牢房裡,無人回答,也無人聽見。
入了牢房的官員們,雖然覺得這牢中的條件不好,但是也未曾鬧騰喧譁,而是隨意地或坐或躺,閉目不語,也不知道是睡下了還是說在思慮剛剛發生的一連串的事。
考場上的事發生得太快,也太過駭人,很多人先前尚未回過神來。如今入了刑部大牢,在這清寒而安靜的牢中才慢慢地緩過神,開始琢磨剛剛發生的事。
五具屍體,哦,不,應該是說是六名學子在考場上,割血寫狀紙,而後自戕而亡,唯有那東考場的學子讓人提早發現,才留得一條命。
究竟是如何的冤屈,竟然讓這些本可能會金榜題名踏上通天之路的學子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終結自己的生命?而那一封封的血書上到底寫著什麼?又牽扯到了哪些人?
這一層層的疑惑在刑部大牢的眾人心中打轉。
而刑部大牢里尚算安寧,但是京城裡的夜裡卻是暗涌波動,稀稀疏疏的消息在焦躁的空氣中流轉。雖然寧惠帝及時讓人封閉消息,但是畢竟死人這麼大的事,而且死的不是一個,而是五個,再加上當時結束的考鐘響起後,本該出考院的學子卻都沒有出來,外邊的人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卻也都感覺到定然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若不然,考鐘響起,不可能會不放出學子。
特別是後來放了學子出門,但是敏銳的人發現,有一些學子沒有出來,而恩科的考官全部不曾出現,這便更加令人揣測了。
「哈哈哈哈......這是上蒼保佑,出事了!出事了!」
王家中,有一男子披散著頭髮,面上帶著些許猙獰而快意的笑。
「我沒考,倒是一件幸事了!楚延琛,如今,不是入獄了嗎?我要你死,要你死......」
這名男子正是先前在考院門口被楚延琛發現攜帶舞弊之物而被驅逐的考生,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一攏披散的頭髮,帶著陰鷙的眼神,出了房門。
第82章 行動
這是一個平靜而又躁動的夜晚。
謝嘉安離開翰林院,上了院門口候著的馬車,他疲憊地看了一眼車裡等著的略顯黑瘦的中年男子,開口問道:「祖父,他們已經收到消息了嗎?」
「是。」那名黑瘦男子沉沉地應了一句。
看了一眼謝嘉安,男子復又輕聲道:「相爺對於您的自作主張有些不高興,讓您回去後就去見他。」
這名男子便是謝相爺身邊得力的謀士林敬學。
謝嘉安微微一笑,並沒有回話,心中想著這一次的恩科舞弊案揭露出來後,有哪些人會受到牽連,陛下早就有心整頓吏治了,這一次的案件爆發出來,有利有弊。估摸著陛下不會讓人深挖到底,但是總是要挖掉一批人的血肉。
楚延琛......謝嘉安的心神略微恍惚,他讓人給楚延琛遞了消息,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趙清婉的夫婿,更是因為謝家需要楚家這一面靶子。新帝登基之前,謝家和楚家必須是勢均力敵,若不然,他們謝家便將會是大禍臨頭。想來楚家亦是這般想法。
至於江南道的人,閔埕為兄報仇,又與他們謝家何關?楚家如果連閔埕的招數都招架不住,那也走不長遠了。
謝嘉安垂下眸子,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指,心中微微嘆息,有些事,總是會事與願違的。就看楚延琛接下來如何破局了?
恩科之後的第二日,很安靜。雖然恩科考官統統入獄,可是恩科舞弊案卻仿佛是有人給它蓋了一層黑布,遲遲沒有爆發出來。刑部、禮部、大理寺以及監察台都在緊張而有序地開展調查。
那名僥倖存活下來的學子尚未清醒,或許等到他醒來的那一刻,這一場風暴才會正式襲來。
京都里,已然考完的學子對於此次的恩科似乎都有些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慌亂和不安,不是成績尚未出來而導致的,而是總覺得有一種大事要發生。
因此,往年科考之後,多少都會去酒肆雅苑放鬆的學子們,今年異常乖巧地待在客棧里等著消息。
「敏輝,你知道那天考院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嗎?」一名微胖的學子憨憨地開口問道。
在他一旁坐著的白淨書生聽到微胖學子的問話,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瞅了瞅四周,才小聲地道:「好像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