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相爺搖搖頭,他的雙眼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想什麼,沉吟片刻後,道:「不,這事兒,想法子圓一圓,繼續瞞著文卿。」
「只是,齊銘晰......」謝相爺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牽動了一下唇角,展露出一抹嘲諷,「他倒是會投機取巧。」
在江南道的謝嘉安不知道謝相爺早就安排了另外的人手入江南道,甚至有不少見不得人的事都隱沒其後,若不是齊銘晰自作主張,同謝嘉安接觸,只怕謝嘉安會更加得一無所獲。
謝相爺端起身邊的茶水,慢慢地飲用了一口,而後放下茶杯,森冷的話語落在盧和鳴的耳邊。
「同齊家說,我們要多加一成。」
謝相爺蒼老的面容上呈現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氣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將一些人的命運劃定了下來。
盧和鳴略微一沉默,他看著手邊的條陳,遲疑了一番,而後開口道:「齊銘晰,可能不會同意。」
謝相爺冷哼一聲,屋子裡的燭火搖曳,在他的面容上留下明滅不定的陰影,折射出一絲冷峻的殺意,他呵呵笑道:「他們如今也是騎虎難下了,若是不同意,他會什麼都拿不到的。他也不會想讓人知道,那齊老爺子是他下的手。」
他復又想到剛剛遞來的消息,想著齊銘晰的自作主張,令他的心頭升騰一絲惱火。誰也想不到,齊銘晰最早接觸併合作的不是寧惠帝派來的人,而是謝相爺派去的人。
「閔埕死了。」謝相爺的話題跳躍得有點快,但是盧和鳴腦中的思緒也轉動得極快。
聞言,盧和鳴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小聲道:「是的,李老已經將消息傳來了,確定是死了。」
李老,正是那一位隱匿在閔埕身邊的老者,他曾是寧惠帝的人,但是後來歸附於謝相爺,自然,這事兒知道的人唯有謝相爺以及其身邊的兩位幕僚心腹。
謝相爺皺著眉,他疑惑地問道:「是誰動的手呢?」
盧和鳴低著頭看著條陳上的消息,他反覆斟酌著,一時間也是無法下決斷,想了想,才遲疑地道:「相爺,會不會是陛下?」
謝相爺搖搖頭,他很清楚寧惠帝的為人,而閔埕是寧惠帝的人,他自然也是清楚的,那麼在如今這種情況下,縱然閔埕行差踏錯,寧惠帝也只是會同人秋後算帳,而不是讓人死在這個時候。
「不可能,陛下既然在恩科舞弊案的時候,沒有處置了閔埕,這便是表明他要閔埕戴罪立功。更何況,江南道上,有閔埕在,也更穩一點。他畢竟在江南道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謝相爺靠著太師椅,閉了閉眼,似乎很是疲憊,低低地呢喃著,「到底是誰動的手呢?竟然在李老的眼皮子底下殺的人。」
盧和鳴聽著這話,腦子的思緒紛亂,卻始終想不通,畢竟事情發生在千里之外,僅憑著緊急傳遞而來的訊息,著實是無法探測到其中的隱秘之處。
「好在清剿的事,倒是都處理乾淨了。」謝相爺嘆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來,走至窗子處,注意到窗外的繁星點點,在黑夜中細細碎碎的銀白星點落了下來,一股冷冷的氣息迎風而來。
落雪了啊。
謝相爺看著這點點雪星子,他看著前方,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今年,這雪落得早了點。看來北境那頭是要不安分了。」
「北境那兒,裕親王世子領兵駐守,大抵還是能夠穩得住的。」盧和鳴低聲接道。
聽著盧和鳴的話語,謝相爺緩緩吐息,眸中的神色一片漠然,眉間的褶子越發明顯,他望著寒風中的落雪,輕聲道:「北境,我記得北境守將是岳明吧。」
「是,正是他。」盧和鳴躬身應道。
謝相爺點點頭,他開口道:「傳個訊息去,讓他動一動,北境太穩了不大好,陛下已經將目光落在我們身上了,一旦邊境安穩下來,陛下怕是要清算了。」
「入了冬了,太子殿下的身子這兩日聽聞是略微欠佳啊。」謝相爺的話語中滿是憂心,他伸手扶著窗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轉過頭,看向站在身側的盧和鳴,低低地道,「子德,楚家那一頭......」
他的眉眼間滿是淡漠,輕飄飄的話語融在了屋外夾在寒風裡的冷雪中。
「下雪了啊。」楚大老爺看著屋外的雪點,不由得站起身來,走至門口,低低地喟嘆一聲。
楚大夫人拎著厚實的披風走過來,將這披風披在了楚大老爺的肩頭,而後絮絮地道:「今年落雪早,這天兒冷得厲害,一直叮囑你要好生注意保暖,看看,又只穿著這般單薄,前些日子的風寒還未完全痊癒,若是再染上了寒意,可就夠你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