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晰的雙瞳一縮,他看著那道離自己越發近的索命白綾,心頭的恐懼和憤怒油然而生。
然而所有的恐懼和憤怒都無濟於事,他的手腳綿軟,渾身僵硬,就叫拼命喊出口的聲音都成了微弱的氣音,齊銘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那白綾越來越近,直到最後那道白綾套上了他的脖頸。
窒息而導致的費渡間炸裂的疼痛,很快就涌了上來,齊銘晰本能地掙紮起來,他分明覺得自己掙扎得極為大力,但是表現出來的卻只是手腳微微抽搐。
直到生命結束的這一刻,齊銘晰不由地睜大了雙眼,他並不明白,那名女子分明是自己的愛妾,怎麼就變了一個人,更不明白在重重護衛中,楚延琛究竟是怎麼進來的,最無法理解的是,對方怎麼敢動手,他可是齊家如今的主事人!
齊家在江南道的名聲並不一般,要是接連死了這麼多個人,江南道怎麼可能不亂?其他的勢力怎麼不會懷疑和震驚?
他怎麼敢殺自己!
齊銘晰先前能夠如此鎮定,便是篤定楚延琛不敢殺他?然而直到死的這一刻,他都無法理解。
然而如今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定。他掛在那條白綾上,瞪大的雙眼裡帶著不甘和悔恨。
在臨死的最後一刻,他的眼前仿佛浮現的是齊老太爺死前不甘心的眼神,如今便浮現在他的面上。
同樣的書房,不同的死法。
瑤六看著懸在白綾上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齊銘晰,伸手抽出先前楚延琛遞來的錦帕,仔細地擦拭乾淨後,便又謹慎地收了起來,對著楚延琛躬身一禮,道:「公子,都處理好了。」
楚延琛抬眸看著高高懸在白綾上死不瞑目的齊銘晰,面上一片漠然,他輕輕點了下頭,側目看向一旁嚴重尚還帶著些許驚詫之意的秦曦。
「秦大人,齊二爺勾結南蠻,如今事情敗露,便畏罪自盡。」楚延琛頓了一下,看著秦曦回過神來,沉聲道,「想來秦大人,應當知道該如何同陛下交代了。」
秦曦從來沒有想到楚延琛行事會如此地粗暴血腥,不過是三言兩語之間,便就了解了一個人的性命,順帶著還給人扣下了一頂帽子。
然而……
秦曦想到府中來信,以及京中的形勢……如今,他確實是需要這麼一個答覆。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咱們改走了。若不然,該露了行蹤了。」楚延琛風輕雲淡地提了一句。
秦曦識趣而熟練地帶著人離開,而瑤六看著楚延琛離開,她的身影也悄無聲息地隱匿起來。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燭火搖曳,將房樑上的影子拖得老長。而那懸在房樑上的齊二爺大睜著雙眼,死死地盯著房門口,眼底的不甘心伴隨著眼中攀爬上來的紅血絲,形成一道恐怖的景象。
良久,有一名老僕人前來敲門,久久得不到回應,這才大著膽子,推門進去,一眼便對上屋子裡懸掛在房樑上的那雙滿是怨毒的眼睛,嚇得這名老僕人,不由得驚聲大叫起來……
「來人啊!老爺出事了!」
齊府中再一次響起了一陣喧鬧聲,而這一次的喧囂聲,卻是經久不停……
楚延琛看向一臉沉默的秦曦,見他一副心思沉沉的樣子,心思一轉,便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楚延琛笑了笑,開口安撫道:「秦大人,可是在擔心齊家會因為齊銘晰的死,而發生亂象,因此導致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江南道,再次發生民亂?」
秦曦回看了一眼楚延琛,想了想,隨後便開口應道:「我原以為楚大人帶我來,不過是嚇唬嚇唬人,詐出一些東西來。想不到楚大人行事如此狠辣。」
秦曦話說到最後,便帶出了一絲的譏諷。
楚延琛並不在意秦曦這般態度,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平復一下腦中的悶痛,低聲道:「齊銘晰死了,也是一件好事。很快,等公主殿下回來,這一切罪名便會公布於眾。」
「江南道的其他勢力,或許會有些許猜測。但是,齊銘晰死了,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都能起到一個震懾的作用,公主殿下接下來的行事也會輕鬆些。」
「只有將人打怕了,對方才會乖順些。」楚延琛意有所指地道。
秦曦垂下眼,他在心中思慮片刻。雖然對於楚延琛的做法不甚苟同,但是卻也知道楚延琛說的是有道理的。
他緩緩嘆了一口氣,嗓音微微發緊,轉過頭來,認真地盯著楚延琛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在其位謀其政。只希望楚大人,你能夠時刻謹記你自己的身份,不要逾越了規矩。」
楚延琛輕笑一聲,對秦曦頷首道:「秦大人,請放心。」
他抬頭看著沉沉的天色,月色從厚重的雲層中鑽了出來,灑落在場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