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楚延琛臉上的笑容出現一抹意味深長,「太子身子不好,宮中兩位皇子又愚鈍無能,唯有公主殿下......日後這天下,總不能讓公主殿下太過操心。」
楚盛維握緊手中的信封,他抬眸看向楚延琛,喉嚨微微發乾,楚延琛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無不是說明公主殿下日後很可能會掌攝政大權,而楚家作為攝政公主的夫家,這掌權......
楚盛維沉默著,心裡卻是如同明鏡一般,明白了楚家的打算,他將手中的書信放入茶湯中,看著書信慢慢地浸透入茶湯,而後紙上的墨字隨著茶湯的浸透,便就一點點地暈染開,暈成了一團團的黑墨點,及至最後,那書信糊成了一團,紙上的字是半分都看不出來了,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抬起頭來,對著楚延琛,拱手一禮道:「是,公子,我明白了。」
寧惠帝,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便是東宮太子,也算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只是大抵是時也命也,誰也想不到東宮的身子會如此不穩,這接連的病倒,著實是令四方心思浮動。偏偏東宮如今尚未大婚,後繼無人。這便是寧惠帝如今行事如此急躁的原因。
「公子,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便在暗中行事,積蓄力量。」楚盛維低聲說道。
對於楚盛維能夠如此迅速地理會他話里的意思,楚延琛眼中的笑意更盛,他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便是如此,不需要多言,不過是稍一點撥,對方便就理解了。
「莫寞和無憂會暫且留在你身邊,協助叔父行事。」楚延琛嘆息了一句,「莫寞的生父暫且還未有消息,京都中如今局勢混亂,他回去,不大好。」
他笑著道:「我回去後,若是有什麼消息,會同叔父你聯繫,便就走暗鴿。」
楚盛維這才明白楚延琛為何要留下莫寞與無憂在江南道,怕是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莫寞生父,畢竟當年的情況,確實不好說,萬一這人有什麼特殊身份,倒不是不讓莫寞與之相認,不過是怕節外生枝罷了。
「好的,我明白了。」楚盛維嘆了一口氣,沉聲應了下來,他的目光落在楚延琛的身上,不得不說,這一位楚家大公子,真是行一步想三步,這方方面面都考慮得極為周到。
「公子,打算何時回京?」
楚延琛想了想,緩聲道:「等一等,等秦曦的消息傳回去後,等陛下的反應,我同公主殿下到時再走。」
「算一算時間,應該也就是三五日之間吧。」他低頭想了一下,眉頭微微擰起,輕聲道,「只是如今入冬了,箬江不少地方都結了冰,原路回去是不行的,便就只能行一段水路,再轉陸路,時間上,怕是要耗費許久。」
楚盛維這般聽著,他心思一轉,而後開口道:「這般算來,大抵是明年開春才能回到京中。」
「大公子,要不然,您便就在這江南道待上一段時間,等到開春了再回京,到時水路通暢,也不至於這般行程艱辛。」
楚延琛知道對方是在關心自己,只是在江南道這一頭已然是耽誤太久了,京中的消息,如今看著尚算安穩,但誰也說不準接下里會發生什麼事,他心頭總是縈繞著一股不安感,令他有些坐立難安。
他搖搖頭,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靜地道:「現下這個時候,我同公主殿下最好是在京中比較好。更何況,公主殿下心中惦念親人,在這兒待著,心有不安,輾轉不寧,總是不大好的。」
楚盛維聽著楚延琛的話,他敏銳地注意到楚延琛話語裡一閃而逝的柔情與寵溺,他心頭一沉,平日裡聽聞楚延琛與公主殿下是伉儷情深,他本以為那時楚延琛刻意營造出來的恩愛模樣,只是如今看來,應是真心實意得恩愛兩不疑。然而,公主殿下的身份特殊,皇室與世家的關係更是敏感,楚延琛作為楚家下一代的家主,在這一份感情上,最好是置身事外。
然而男女之情,哪裡似乎那麼好抽離自身的?
楚盛維在心中琢磨了許久,他站起身,開口道:「公子,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延琛面上的神情一凝,他奇怪地回道:「叔父,有話請說。」
「公主殿下是天之驕女,公子待她,可真心,卻最好是把控好這一份度。」楚盛維的話語,說得很輕,可是落在楚延琛的耳中,卻是異常地沉重。
「公子,不要怪我多言,只是,怕......」
楚延琛知道楚盛維這也是為自己好,他沉默少許,面上勉強露出一抹笑,道:「是,我明白了。多謝叔父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