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哀痛尚未緩解,楚延琛卻知道,如今並不是自己沉溺在悲痛之中的時候,他只是伸手拍了拍楚延熙的肩膀,隨後對著啞醫拱手一禮,便就匆忙轉身朝著書房而去。
重九不知何時,已然跟了上去。
楚延熙看著兄長那匆忙的背影,緊繃的心緒卻是莫名地緩和了不少,只是他這提著的心尚未放下,便聽得啞醫嘶啞難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二公子,我開了藥方,這便讓人下去熬藥。」啞醫的目光始終是落在楚延琛剛剛消失的方向,他沉著臉道,「大公子的身子情況似乎不大好。」
這句話,聽得楚延熙心頭一跳,他驟然回過頭看向啞醫,驚疑不定地道:「啞先生,怎麼了?」
啞醫眉頭緊皺,小聲道:「從大公子的面色看來,氣血兩虛,寒氣凝滯,只怕那潛伏在體內的痼疾要趁虛而出。」
他想了想,不放心地低聲道:「二公子,這藥方,你讓人去煎熬,隨後讓大夫人服下便是。我,去見見大公子。」
醫者父母心,楚延琛這些年都是他看顧著,自然對於楚延琛的身子情況,更是關注。
「是,兄長那兒,便就拜託啞先生了,等大伯母這兒平穩下來,我便也去尋兄長。」楚延熙心中不安,只是此時楚大夫人尚需人照看,他打算等服侍大夫人用了藥以後,再去尋楚延琛。
楚大老爺過世地太過突然,加之如今這天寒地凍,路途艱辛,楚家老宅的人都未能到場,故而這楚大老爺的後事,便就都由楚二老爺一手操持。楚二老爺自國子監中告了假,雖然操持喪事,並沒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但是畢竟楚家是京都中有頭有臉的大家族,這迎來送往的事太多太雜,他們不能失了禮數,更不能讓人看出楚家的絲毫不妥,故而楚二老爺夫婦倆這段日子是忙得昏天黑地。此時,在外奔波的他們,尚還不知道楚延琛已然回了府。
楚延琛腳步匆匆地回到書房,不過是堪堪入了書房,便就一口血嘔了出來。殷紅的血水濺落在桌角,順著桌角的一處淌落下來,形成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公子?」隨著楚延琛入屋的重九面色一變,他急忙上前扶了一把搖搖欲墜的楚延琛,開口道,「公子,屬下這就去尋啞醫。」
楚延琛勉強壓下心口處的刺痛,扯住重九的衣袖,喘了一口氣,道:「不必,這時候不要驚動人。」
府中本就是風聲鶴唳,楚大老爺的死,令整個楚家都陷入一股莫名的恐慌之中,雖然並未明顯地表露出來,可是心思敏銳的楚延琛在入府的那一刻便就察覺到了。楚家是老牌世家,這些世仆都是訓練有素的,平日裡最為穩重,若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只怕是不會在主家發喪的時候,流露出這般不該出現的情緒。
正是如此,楚延琛知道自己是絕不能再表露出任何問題,若不然這楚家在京中的處境只怕是要四面楚歌了。他回來了,對內,他作為楚家的主心骨,要穩定住惶惶不安的人心,而對外,在楚大老爺的出殯日上,他必須呈現出最佳的強大平穩的姿態,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收回那些覬覦的念頭。
只是......楚延琛扶著椅子坐下,他伸手拭去唇邊的血跡,低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144章 失言
聽到楚延琛的問話,重九壓下心頭的不安與擔憂,低頭回道:「公子,入冬以來,大老爺便就病了,說是偶染風寒,起初並不嚴重,喝了藥,也就是休養。雖然這傷寒並未痊癒,但是也未曾更加嚴重起來。」
重九抬眸看了一眼楚延琛,見楚延琛倒了一杯茶,那茶似乎是冷的,他頓了一下,在楚延琛冷凝的目光下,繼續說道:「大老爺休養期間,京中雖有波折,但並不嚴重,而養病期間,大老爺也未曾出現任何病情反覆的狀況,這病情驟然嚴重,要從兩個多月前說起,便是在天氣最為寒冷的那兩日,大老爺忽而間便就臥床不起了。」
「屬下細細問詢過,說是大老爺飲了酒,夜裡又著了涼,故而便就加劇了風寒。寒邪入體,大老爺之前便是病體未愈,故而這病上加病,也就愈加嚴重了。」
短短一段時間,重九便就去理清了楚大老爺的病情來由。
楚延琛端起茶杯,杯中的茶水冰冷得很,他並不在意地喝了一口,似乎是在借著這冷茶來壓一壓心頭的鬱氣與燥熱。
口腔內的腥甜順著這茶水一同咽下,他抿了抿唇,眉頭微微擰起,微微閉眼,好一會兒,睜開眼,似乎是察覺到了其間的不對勁,可是卻又一時說不清,隱隱作痛的腦殼將他的思緒打亂,一時之間,他也理不清這話語裡的不對勁。
楚延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緩緩吐出一口氣,接著道:「兩個多月前,為何沒有絲毫消息傳來?」
「回公子,說是大老爺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