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安當時想阻攔他,說自己又不是看不見怎麼會磕到呢?
於遼義正言辭地反駁,萬一你夢遊了怎麼辦?
你又不像我一樣能自愈,他說,我已經在你身上留下傷痕了,不想再添任何一道。
唐玉安這才想起他說的是自己的胳膊,其實已經轉好很多了,只是還有些發癢。
但於遼不聽他的,硬是把他按住塗抹藥膏,說是可以促進修復消除疤痕。
他塗得很仔細,低著頭,厚厚地敷了一層,即使唐玉安不知道藥膏的價格,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
「可以了,」他說,「其實我不在意這些。」
傷痕又妨礙不到他完成任務,所以他無所謂。
於遼幫他整理好衣袖,似乎有些戀戀不捨:「你怎麼樣都是最好的,但看到這痕跡,我會傷心。」
他已經清楚如何與唐玉安溝通了,只要把重點從他身上移開,他就能立刻體諒。
小神仙對任何人都懷著一種寬厚的悲憫,但獨獨看不見他自己。
他忍住想要親吻那泛紅的指節的衝動,把一切多餘的聲音屏蔽。
小神仙唯一的不幸,可能就是遇到自己這個思想不正常的人了,想用黃金打造的籠子把他鎖在人間。
不過這籠子可以造得大一點,只要他不在意,就和宮殿沒有區別了。
「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我就在旁邊。」
於遼說話的時候,每個字都說得非常仔細,像是反覆咀嚼過的。
如同一個鄭重的承諾。
唐玉安心中微動,如果於遼沒有因為事故染上重病的話,應該是個很有責任心很努力生活的人。
於遼抬頭看他,他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這話說出口了。
於遼沖他一笑:「真的嗎,你這語氣聽上去是要給我升職。」
最好能從朋友往上升一升。
他沒把話說明白,唐玉安以為他在談工作。
一想到鄭直對於遼的所作所為,他就感到憤憤不平,如果沒有成績的置換,於遼便會擁有另一種嶄新的人生。
「我覺得你完全值得更高的職級,當然那本來也就是你的。」
於遼問難道比魏朗星還高嗎,唐玉安不知如何回答了。
於遼也不再逗他,而是收了笑,告訴他其實他曾經是有晉升的機會的,但上司把他的功勞冠上了自己的名頭,而他除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誇獎什麼也沒得到。
可能因為單獨的部門不直接和總部接觸,唐玉安先前還對局內的人際關係不大了解,這時他才真切感受到了沉重的層層壓迫,隨著層次的降低愈發深重。
暗箱操作,讓多少被無奈選中的人竹籃打水一場空。
唐玉安記得自己看過於遼直屬上司的照片,身子滾圓,禿頂,皮膚漲紅像個皮球。
「會有辦法的,」他說,「他和鄭直做錯了事,不會逃脫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