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一樣。
女孩走出祠堂時,身後又傳來一聲巨響。
泥像不知道被誰推落,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一塊碎片彈落在女孩腳邊,她抬腳輾過去,再抬起時,腳下只剩乾裂的泥巴。
宋言在門口等她。
大黑狗乖乖蹲在宋言腳邊,一看見女孩就飛了過去。
宋言卻只站在原地,像來接小孩放學的家長,等女孩走近,才道:「事情都解決了。」
女孩點了點頭。
前幾日宋言說可以帶她離開,女孩卻覺得這是痴心妄想,先不說山路難走,進來容易出去難。就是祠堂和祭禮的存在,她便無法離開。
她是見過在外遊子的慘狀的,往往還要裹著草蓆送回山里下葬,否則即使死去,也是要鬧人的。
宋言卻道:「你只消說想不想。」
女孩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頭。
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祠堂,黑黝黝的門像巨獸的口,再往裡是胃袋,緩慢地蠕動、消化。不管是牌位,還是山神,都該消融在酸液里。
她於是很好奇,問道:「你是怎麼讓山神都聽你話的?」
宋言搖頭道:「不是山神聽我話,是我現在就是山神。」
她降落在這裡時,融合的新神格與後山共鳴,宋言循著指引找去,果然發現了一個隧洞。
那洞泛著五彩的光,是時空交疊的產物,宋言誤入這段時間,為了恢復平衡,這段時間是要趕她走的。
不過看到後山墳地徘徊不去的鬼魂,宋言又有了另一個主意。
最開始修這片墳的是個狠人,直接把墳修在從前的山神廟頭上,於是神鬼一屋,有廟鎮著,再厲的鬼也無法興風作浪。
山神也很惱火,他本是山精,天長日久生了靈性,這樣給人當鎮鬼石,腳便也在墳地生了根。
偏偏他還沒法子懲治這幫孽畜,人家祭拜他,便是受了供奉,神靈是不能對信徒出手的。
這才是祠堂祭禮最開始的緣由。
山神雖然惱火,卻也沒有辦法,直到宋言來了。
宋言有了神格,眼中所見大不一樣。從前一靠近便覺得涼颼颼的墳地,此刻在她眼中,像一排排鴿子籠。
無數鬼魂被關在逼仄的空間內,逃脫不能。
宋言盯著那片墳地看了很久,忽然就笑了。
原來是這樣。她還沒學會如何控制眼淚的時候,一難過就來後山墳地哭,不管是她爹還是二叔,都對這這邊心存忌憚,不敢來尋。
於是她可以得到片刻安寧。
她哭的時候,背後雖然涼颼颼的,但總感覺有人在拍她的肩,一下一下,像母親在哄搖籃的嬰孩。
因此她雖然害怕後山,但最難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去處也是這裡。
實在不行就把自己也一捧土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