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昕含笑聽著,然後點頭認同遲晚的話,她的姑母確實為人確實很好。
隨後遲晚問道:「剛剛你自稱下官,可是已有功名在身。」
「下官原中山王府長史,今已遞交了辭呈,日後可能不再為官,只是吏部還未下發明文,所以我依然自稱下官。」
盧昕平淡訴說著原因,仿佛一下從官員,即將淪落為普通人的不是她。
正常來說,進士出身,就算不做官了,身上依然是有功名在身上的,還有隨時被起復的可能,要是上面想不起來,那就是一輩子的富家翁了。
但能考上進士的人,到哪裡都很受歡迎,就算放在京城,那也是許多人家裡的座上賓,要是能請一名進士做自家孩子的老師,那自家孩子考上進士的概率就更大了。
這就是古代的教育偏差,有錢有勢的人,可以請到舉人進士一對一指導,家庭稍微富裕的,能請到秀才,很窮的家庭,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只要考上了舉人,進士,以大周對這些人的優待,想窮的機會都沒有。
只是,好不容易考上了進士,卻要辭職不做官了,這就令人深思了。
是看不慣中山王,還是被中山王趕出來了。
不過,遲晚沒有那麼重的好奇心,「這樣。」
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就不說話了,搞得盧昕不知道該怎麼繼續。
盧昕大老遠地跑過來,為的可不是投奔姑母,為的是偶遇遲晚,對方不問,她的投靠之事,不就沒有譜了。
「駙馬,其實在下來此,也不是為了投靠姑母,而是想投靠駙馬,在下可以不任官職,只求謀士之位。」
毛遂自薦,真誠待人,盧昕最終選擇了把內心所想全盤托出,從那日接觸遲晚,再到她的刻意調查,以及今日遲晚來到清遠縣的所為。
可以說這是一場主上與謀士的互相面試。
看到皇城司的人,帶著縣衙捕快闖入了清遠縣高門大戶的家,把那些人沒人敢得罪的官紳抓走,還有已經貼在城中的告示。
告示內容讓清遠縣所有人,把家中擁有土地數目主動報告縣衙,並且縣衙小吏會帶捕快挨個村子通知保長,讓保長務必傳達縣衙政策,以及保證登記內容的真實性,否則查證之後,保長要獲罪,三日之內完成這件事,三日之後開始徹查清遠縣的田地,隱瞞者依據情況不同,懲罰不同。
隱瞞百畝以上者抄家,百畝以下者,按照田地價值的三倍罰銀。
一畝良田約二三十兩銀子,中等田地約莫十幾兩銀,差等幾兩銀子就能買到,當然了,不同地區的田地,有溢價,也有壓價。
總之這個告示一出,遲晚就是在告訴清遠縣的那些人識趣些,已經告訴你們後果了,不遵從?那就視為挑釁。
可肯定有人不肯,畢竟一旦全盤托出,那都是自己兼併民田的證據,自己上杆子把證據送上去,找死呢不是。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定然會有人偽造田契,把田地暫時記在他人名下。
所以告示的最後一句——清遠縣施行按地徵稅,不再收人頭稅,併入今年開始執行。
意思很簡單,以後有田的收稅,沒田的就不必收稅了,並只收銀兩,不再用物品抵稅。
聖元帝說清遠縣的一切都由她做主,所以在跟虞九舟商議後,清遠縣變成了試點。
皇帝要穩起來,只能算是偷換概念罷了,再講講其中的好處,皇帝自然會同意。
古代大名鼎鼎的一條鞭法,攤丁入畝,以及借鑑了現代某些合適方法的結合版。
清遠縣是試點,遲晚今日所做,明日必定在朝堂引起軒然大波,眾臣怕是唇槍舌劍,生怕清遠縣的事情擴大化。
把人頭稅攤到田稅裡面,不管是平民還是官員都要收稅,只要你有田。
大周田最多的人就是這些官紳,取消人頭稅,國庫無疑會缺少一部分收入,可田稅會讓這個損失,萬倍,十萬倍的還回來。
官紳只占大周人口的千分之一,家裡的田地卻占了大周的八成,這樣一來,國庫能不富裕嘛。
要不是聖元帝那邊不能輕易提改革變法,那就不是試點了,而是整個大周都要配合。
遲晚來到清遠縣,便是鎮壓清遠縣的牛鬼蛇神,卻沒想到,會引來一個投靠自己的人。
要是說想要通過她投靠虞九舟就罷了,盧昕說的是投靠她,這可真是稀奇。
「給我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