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為人形,撲進妙晚的懷裡:「阿娘,龜爺爺死了!」
那晚,妙晚和小墨燭的阿爹召了全部能戰鬥的族人,一群人在一處洞穴里商量了整整一夜,小墨燭在自己的房中哭了一晚,為自己好友的離世。
他忘不了龜爺爺以死拖住那魔修的模樣,也痛恨自己的無能,才三歲多的他什麼都做不了,只會滿冥海耍著玩,他為什麼沒有救下龜爺爺?
再後來,約莫一月後,族裡來了個陌生女人。
那是小墨燭第一次見到有陌生人來村里,當時的他躲在房檐後面,探出小腦袋看過去。
那女子一身單薄青衫,背影纖細卻堅韌,脊背挺得筆直,單手握著一柄玄青劍,烏髮僅用一根髮帶松松挽起,風吹而過,她的髮帶蜿蜒飛舞,衣衫獵獵。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女子回了頭,可揚起的青絲卻擋住了她的臉,小墨燭並未看清她的容貌,只看到那一雙眼睛。
空洞,冰冷,淡漠,卻又讓人生不起一絲害怕。
似乎見到了他,女子彎了彎眼,眼底的霜冰化去,又顯得春風過境般溫和。
小墨燭羞赧,怯生生抱著蹴鞠回到自己的房中。
再後來,妙晚回了房中,抱著他問:「阿燭,你可願隨爹娘一起離開冥海?」
小墨燭問:「祖母和伯伯們也去嗎?」
妙晚紅了眼,摸摸他的鬢髮,搖了搖頭:「不去,只有我們,阿娘,阿爹,還有我們小阿燭,以及……阿娘的好朋友。」
小墨燭糯糯點頭,抱住妙晚的脖頸:「爹娘去哪裡,阿燭去哪裡。」
他們在剛出冥海之時便遭到了追擊,可妙晚只是用披風裹住懷裡的墨燭,跟丈夫頭也不回離開。
他們不能回頭,能做的只有儘快逃到安全的地方。
小墨燭悄悄掀開披風縫隙,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回頭看去。
數萬的追兵前,一人單手執劍,烏髮亂舞,青衫揚起。
是他阿娘的好朋友,替他們攔下了妖族布置在冥海外的追兵。
逃亡到中州之後,他再也未曾見過那女子。
直到他的爹娘一前一後相繼赴死,他帶著洄青蛇鐲逃亡兩年,被虞知聆再次救下。
她救了他很多很多次,她手中的劍救過很多人。
不管是龜爺爺,還是祖母和伯伯姨姨們,又或者是他的阿爹阿娘,他這一路都在失去,年幼的他不懂為何他們一定要殺了騰蛇一族,也不懂何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騰蛇渾身是寶,還有個神器洄青蛇鐲,被惦記上是難免的。
他只會抱怨命運的不公,會怨恨所有人。
直到他被她救下。
他很小時候就發誓,倘若他能活著,他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珍視的人,他一個人也不想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