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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郎一愣,話哪是這麼說的?商人雖無官身,看起來可以被隨意對待,但早已憑藉錢財在官員中結起了關係網。

父親今日這樣的做法,有想過日後還如何在隆興府立足嗎?

他勸:「兒子懂得父親愛護百姓之心。只是商人拉幫結派,勢力頗大,對他們緩和些也未嘗不可...」

辛棄疾卻沒等他後面說完,好笑地直接打斷了:「你這叫懂?你若真懂,就該知道現下豫章是什麼險境了。我問你,」他摁著辛大郎的肩膀,將他調轉了個個兒,讓他看向外面的街道,「你覺得緩和一日,就能多一日的人情,那麼有沒有想過,緩和一日,就有一日數目的百姓會餓死?」

辛棄疾緊緊盯著大兒子。

他又道:「或者,你想沒想過現在各個米行能聽令放米出來,一是因為飛虎軍由湖南暫援於我,他們不敢反抗,但更重要的是,米商全都不見蹤影,留守在米行里的夥計管事無人可請示,這才只好開倉放糧。」

辛棄疾平日裡的笑意和戲謔都消失了,他扳正了辛大郎逐漸低下去的腦袋,喝一聲,「別總低頭!米商被放出來的後果,你想明白了嗎?」

這話問得辛大郎臉都紅了,頭從深深低著變為抬起來,趕忙點頭。

他聽懂了辛棄疾的言下之意。

辛棄疾見大兒子已明白了,便也不再多說。

許多事,等他自己明白過來更好。

對這大兒子,他一直是這樣期盼的。

只是他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是這樣不靈透呢?

辛棄疾心裡還有事,想要多點他幾句,卻也沒那麼多時間費這個口舌,便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在家,照顧好弟弟妹妹。有事找你阿娘。」便急匆匆上車了。

辛大郎只能硬生生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垂頭行禮恭送。

待辛棄疾走遠了,他才又抬起頭來,無言注視著這個從他小時候記事起就必須和異母弟弟同享的父親的背影。

父親像山一樣。

...讓他覺得遙遠、冷峻。

讓他需要攀登,需要不停地向上,才能得以親近。

所有人的父親都是這樣的嗎?

辛大郎不明白。

辛大郎站在原地不回去,侍從也沒有先走的道理,只得垂手在他身邊站著。

侍從偷偷打量著辛大郎的側臉,心裡猜測著。

大郎君是在羨慕三郎君能做韓元吉韓公的學生嗎?

還是在羨慕韓郎君等人年少便已頗有文名,眼看就能出仕?

或者是羨慕蓮小娘子後來居上,也突然有了文采?

唉,這麼一想,富家子要憂愁的事,也是不少呢。

侍從同情地看著辛大郎。

「不行,叫我們看看!」

與此同時,已動起來的車裡爆發出一陣爭搶笑鬧聲。

趙蕃笑呵呵揪著蓮心不放,作勢要去搶她手裡的紙:「你在鄱陽湖宴席上『寫』的那首詞可真不錯,姜夔說你還『寫』了序。既有序,那就是給我們大家看的麼!」

呸,那是爹爹寫給她的,才不是給你看的呢!

蓮心挺起胸膛:「我的真跡,怎麼能這麼輕鬆給你看!」

趙蕃和一眾心裡有數的人都笑了,又說話去逗她:「噢,你寫的就開始叫『真跡』了?那辛公手書,莫非得算是碑文才行?...」

「一群猢猻崽子,鬧什麼?」

辛棄疾正坐在對面,摟著三郎在說什麼,見眾人為難蓮心也不幹了,直起身來,兩眼一瞪,「再鬧,把你們送進韓公的茅草屋裡,不作上十首詩不讓出來!」

眾人笑鬧一停,驚恐地互相看看,都默默坐直了。

韓元吉性情灑脫不羈,沒什麼架子,但唯有一點——他極好詩詞,幾近於痴迷的程度。

每次他過壽,不要錢、不要禮品,只要人作了精妙的詩詞賀壽。

聽說前幾年,正是辛棄疾雪片似的賀壽詩詞打動了韓元吉,二人成為忘年交,辛三郎也隨之成為韓元吉年紀最小的學生。

辛棄疾文采飛揚,底蘊深厚,揮毫即興寫上十首詞還是能做到的,但這事若放到這一群年輕郎君身上...

大家齊齊低頭,對馬車上的地衣看入了迷。

求,放,過。

辛棄疾一句話就嚇住了一群年輕郎君,也自覺十分滿意。

點了點頭,就又攬著三郎,悄悄問他:「三郎,今日去求韓公,你爹爹我怕是又要作上十首八首的詞。你老師最近喜歡誰的詞,說給我聽聽?」

拍馬屁之前也要聞著屁味兒看看風向,要不然馬屁股都找不到在哪裡,豈不是白拍一通嘛。

想到這裡,辛棄疾還是有點自得——他辛某人做官多年,少有失手的時候,靠的可不是一身武藝啊。

辛三郎因為這話糙理不糙的笑話停頓了一秒。

蓮心在一旁替他配音:「嘔。」

辛三郎看過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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