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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連成一片,重物倒地聲也連成一片。

一隻破碎染血的眼鏡摔來了樞零的赤足邊,但樞零絲毫沒為之停頓。

他徑直跨過它與那片蜿蜒流向他的血河,頭也不回地前去了。

四周的夢境畫面逐漸模糊發黑了。

但遠處亮著光。

樞零迫不及待地奔向它,一瞬的恍惚後,他以置身在一條灑滿劣質白紙片、滿是炮火轟炸後的焦黑殘垣的水泥街道上。

天空中,仍舊有紛紛揚揚的白紙片在落下。

樞零下意識伸手接過一張。

紙上寫著許多樞零看不懂的異族文字,還印有一幅或許是地圖的畫。

——這也許是一張宣傳單。宣傳人們往某處去。

忽而一陣大風颳過,將無數白紙片卷得滿天飄飛。

樞零將手中傳單塞進嘴裡,它的味道酸酸苦苦的,不好吃,他便沒再去撿拾風裡的傳單。

在他的四周,一名又一名的背著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的行人正經過,向未知的前路去。

他們或一臉麻木、或哀哭、或迷茫不安、或不甘憤恨。

樞零一臉新奇地逆著人流,眉目顧盼、四下張望,又盯著別的小幼崽手裡的食物咽口水。

他身上裹著的蛾翅的紅,在此處比起血,更像是一團不合時宜的跳躍的火。

終於,在路的盡頭,樞零找到了他想找的熟悉氣息的來源。

一大一小的兩道灰暗人影,正呆呆地站著那兒,望著前面的那片焦黑的混凝土廢墟。

小的人影撲到大的那個身上,放聲痛哭;

大的那個摸摸小人的腦袋,又轉身蹲下去,柔聲安穩。

樞零看見,大的那人臉上帶著一件奇怪的用金屬與塑料片透鏡製成的物品,它或許具有改變視線焦距的作用……

為什麼要在臉上戴一件這麼奇怪的東西?

他饒有趣味地向著他們靠近。

但剛一將手拍到高的那人肩上,嚇得那人一大跳,夢便驟然間破碎,樞零的意識被彈回到現實當中了。

他睜開眼。

意識徹底從夢中清醒了。

這一醒來樞零便發覺到這個夢中有太多古怪之處——

它太過真實、各種細節太過豐富了。

尤其是夢裡的異族文字,他在醒來後竟仍能較清晰記得那些文字的寫法,和夢裡的那些人的話語發音。

通常來說夢裡的文字都是錯亂的,時常上一秒還是「A」下一秒就變成了「D」,過幾秒又變成「J」。

夢中這類錯亂無意義的文字是沒法讓樞零在醒來後依舊記得的。只有有意義能被理解的夢中事物,才能讓樞零記得。

樞零不禁懷疑起了他所做的究竟是不是夢。

他聯想起今晚,他與曦霧相抵住額頭時,那道由曦霧的腦海中貫穿至他的腦海中的刺耳嗡鳴聲。

——他這是被曦霧身上所攜帶的「亞空間靈異事件」所侵染了嗎?

樞零在思索了一會兒後,果斷決定——繼續睡覺。

……

曦霧渾渾沌沌地從夢中驚醒了。

夢中夢見了什麼,他悉數記不得。

只模糊有印象自己之所以驚醒,是被鬼拍肩了。

——也許這是上天都在懲罰他,他今晚怎麼還有臉睡覺的。

曦霧再度失眠了。

他這次連用睡眠艙強制自己入睡,以逃避現實的想法也挫敗得失去了。

他反覆搓揉著自己的臉,心底胡亂地又開始想自己與樞零間的事。

他們已經結婚兩年多了。

使他的記憶里被塞進了太多的,樞零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不,樞零那個面癱臉,他什麼時候這么正常的笑過?還笑得溫柔得跟大和撫子一樣?

自己的腦袋裡怎麼出現並不存在的幻覺記憶了?

對,這些我被樞零面無表情地欺負、玩弄、蹂躪的狼狽記憶才是真實存在的。

邪惡的大撲棱蛾子只會耀武揚威地把他頭頂的雙馬尾晃來晃去,一副「老婆把老公當玩具玩是天經地義」的樣子。

床下老婆玩老公,床上老公玩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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