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怖的典獄長想了想,居然認真回答了他:「據說對著月桂葉子許願很靈,我那裡有很多風乾的,可以送給你一些。作為交換條件,年輕人,你需要回答我,你要轉什麼運呢?」
「畢竟我以前就是活得很『淺嘗輒止』的人,」烏鴉一攤手,「我真挺需要這個的。」
「如果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從眾不好嗎?」
「很好,很安全,是明智的選擇。」烏鴉捏了捏眉心,「但實在不足以支撐我要做的事,我怕我中途放棄。」
典獄長打量了他一會兒,目光像是從黑山谷深處射來,再開口,她溫柔飄渺的聲線帶上了山谷的回音,驟然陰森了起來。
「那麼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我要把人送回牌桌。」烏鴉說,「去迎接戰爭、恐懼。逼迫人們直面信仰和崩塌的信仰,讓他們被命運拷打,死,或者倖存下來做人。」
「聽聽你在說什麼,」黑山谷深處傳來笑聲,裡面似乎還夾雜著無數死囚的慘叫,「這裡有一個比我更『反人類』的——我還以為你要說,你會把人類帶到光明的未來呢,來自亞特蘭蒂斯的聖晶。」
烏鴉的身體只是個少年,但過於瘦削,好像是秘族那漿果圈毀了他的底子……也可能因為他的底色就那樣。
他臉上沒有尋常少年稚嫩的軟肉,靜默而立時,嶙峋的骨骼會露出嚴酷的線條。
「帶著大家到『沒有黑暗的地方相聚』嗎?」他又說了個這世界沒人聽得懂的地獄笑話,「可別了吧,那才是恐怖故事。」
黑山谷又問:「既然你默認了你的身份,那麼我再跟你確認一件事。當年聖地有傳言,說亞特蘭蒂斯那塊『聖晶』是全人類最後的希望,裡面蘊藏著第四條火種路線,這是真的嗎?你是什麼路線?」
「對您來說,應該是很驚喜的路線,」烏鴉說,「能留下逝者意志,走完未竟之路的路線。」
黑山谷里迴蕩的笑聲戛然而止。
好半晌,典獄長才虛弱地開口:「你又知道了。」
「否則您大可以暗中觀察、或者多考驗我一陣。」烏鴉嘆了口氣,「匠人協會的動靜這麼大,要抓要審的人多了,您有的是機會把我弄來聽庭審,實在不用這麼著急出來見我……典獄長,您還有多長時間?」
話音剛落,他眼前提燈的身影消散在了濃霧裡,那燈詭異地懸在了半空,原地只剩下個巴掌長的丑布娃娃。
「我的身體已經崩潰了。」布娃娃喉嚨里發出帶著金屬彈響的聲音,「或者說,我已經『死』了,只是寄存在黑山谷里的一點意識。我不能讓匠人協會派新的典獄長來,只能先用偽裝撐著,可那畢竟是黑山谷,不是一個人的意識能抗衡的,我很快就會被它完全同化吞噬……你趕得剛好,果然,我一生都很幸運。」
「我需要知道您的死亡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