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鮮少有求於他,齊望陵哪裡有不回去的道理,雖知曉溫憐不會輕易示軟,定然在考慮什麼,但不管這份依賴是真的還是假的,齊望陵全然不顧。
他端起湯碗,將湯匙遞到溫憐唇前,溫憐垂眸看了片刻,張口咽了下去。
用膳後,溫憐也依舊扯著他的袖子,讓他陪在自己身邊。
齊望陵有公務處理,命人將奏摺拿到溫憐房中。
溫憐一開始陪在他身旁,後來睏倦了,又柔聲說很困。
齊望陵放下毛筆,將她抱在床上,又為她整理被子,拿來暖爐放在她的懷裡。
溫憐沉默半晌,才闔上眼皮。
眉心落下一個吻,沒過多久,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屋內只有他們二人,似乎怕吵醒她,齊望陵的動作很輕,既聽不到研墨的輕微沙沙聲,也聽不到開合奏摺的聲音。
溫憐本想裝睡,但不知為何,竟真得睡了過去。
仿佛只是許多年前的一個午後,哥哥坐在研習功課,她閒來無事,跑到床邊午睡。
待醒來後,溫憐緩緩撩起眼皮,望著坐在房間盡頭的齊望陵。
冬日的窗紙糊得格外厚,又多加了幾層,饒是日光很足,透進來的光依舊格外暗沉。
齊望陵手執硃砂筆,垂眸閱覽手中的奏摺,幾根長指乾乾淨淨,沒有沾上半分血色硃砂。
分明落筆時,定了許多人的生死,可無論他是否親自動手,總能全身而退,好似局外人。
不知是因為剛醒來,頭格外昏沉,還是夢中想起兒時的事情,讓溫憐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忘記自己現在無法行走,起身想要走到齊望陵身邊,同過去那般從身後抱住他。
砰的一聲。
溫憐連同身上的錦被一同落在地上,她撐著地面,昏沉的思緒霎時清醒。
對了,她現在不能走了。
和過去不一樣。
溫憐直愣愣地盯著地面,過了半晌,眸中逐漸清明,幾分煩躁爬上眼底,她俯著身子,看著毫無知覺的腿,緊攥被子。
指骨微微泛白,手背緊繃。
似乎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遠處腳步聲響起,「憐兒為何不喚哥哥?」
身子被穩穩抱起,放回床上,迎著他關切的目光,溫憐垂眸片刻,舒緩臉上的神色,伸手
扯住他的袖子,「醒來後想去抱哥哥,但忘記自己不能走路了。」
話音剛落,齊望陵臉上笑意愈盛,同她所料想的那般,沒有絲毫揣測防備。
她的手段很拙劣,幾乎一眼就會被看穿,更何況是齊望陵,但又偏偏對方是齊望陵,饒是她的真心摻雜渣滓,對方也依舊全盤接受。
「哥哥,我想去抱你,但我的雙腿不能走。」溫憐又重複了一遍。
她沒指望齊望陵立刻會答應治好自己的腿,見他眸中笑意淡去幾分,好似猜到她在想什麼,溫憐退而求其次,「明日我想去梅園賞雪,哥哥能陪我一起嗎?」
入了梅園,總會見到其他人,這人總不會把所有人都趕走。
思及此,溫憐眸中期盼更甚,只等這人答應。
可齊望陵只笑著俯視她,眸中笑意意味不明。
溫憐的心也不自覺緊繃。
第111章 虞美人6徐卿求見,憐兒想要去見他嗎……
見他一直未開口,溫憐垂眸,「左右也和殘廢無異,哥哥若不答應,憐兒不去就是了。」
見她面色失落,齊望陵輕笑,「憐兒說笑了,若你想去,入了亥時,哥哥便帶你去。」
亥時……
溫憐微微蹙眉,到時天色已深,除了守夜的宮女太監,還有誰會去。
「我想白日去觀雪。」她微微搖頭,又補充道。
齊望陵聞言,面色遲疑一瞬。
溫憐見狀,轉過身子背對著他,「若哥哥不答應,憐兒一直留在房中也無事。」
口中說不在意,但渾身上下明晃晃透著在意。
齊望陵上前一步,輕撫她的肩頭,隔著衣服不輕不重按了一下,俯身在她耳邊笑道,「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絕,本想同你賞夜梅,不過憐兒只願白日觀雪,哥哥自然也依憐兒。」
得了他的話,溫憐也被勾起幾分思緒,想要深夜前去梅園看看。
忽得想到自己殘廢的腿,溫憐又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