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溫憐才緩過神,秉著最後一口氣攥緊雪輪,想要回去。
分明來時身上還有幾分力氣,眼下光是轉動木輪都讓她感到格外困難。
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填滿心間,壓得她幾近昏厥。
溫憐一直低垂著頭,用僵硬發青的手緩慢地推著木輪,她抬頭,方要擦掉眼上的淚水,透過模糊的淚,卻先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
溫憐身子霎時僵硬,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直愣愣地望著方才兩人所站的位置。
齊望陵身著玄衣,獨自一人站在朱紅宮牆前,面無表情地注視她,身旁既沒有畫師,也沒有宮女太監。
幾乎瞬間,溫憐猜到,他方才根本沒走。
溫憐沒有再推動輪椅,只僵在原地望著齊望陵,過了片刻,好似見她一直不過去,齊望陵大步向溫憐走了過來。
溫憐這才回神,不知為何,下意識想要逃離,她再次想要推動輪椅,可心上太慌亂,指骨也僵硬,方推動一下輪椅就失了平衡,重重摔了下來。
溫憐跌落在地,狼狽地趴在地上,凍得發青的手微微瑟縮,不甘心地抓著雪泥,依舊想要爬走。
輪椅砸在她的身上,撞得溫憐後背生疼,她緊咬舌尖,強迫自己回神。
不知是氣齊望陵有意看她掙扎,還是氣自己故作聰明,溫憐心上惱怒羞憤交織,知曉自己根本無法逃脫,但還是想要盡
可能地離他遠些,再遠一些。
指腹划過雪下的尖石,磨破了皮向外滲血,滴滴鮮血融進雪裡,摻雜泥濘的雪土。
可她用盡力氣,卻還是無法擺脫身後的腳步聲。
腳步聲沉穩有力,聽起來並不快,沒過多久仍在她身後停了下來。
溫憐只覺心間顫抖,徹底無法忍受這種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的折磨,埋首在手臂上,直接哭了起來。
她不管不顧地趴在雪地里,披風也沾滿土灰,整個人狼狽至極。
身後傳來一聲幾不可察的嘆息,溫憐被他從地上抱起,整個人低垂著眼皮,不斷抽泣。
齊望陵勾著她的腰和腿彎,抱著她向東宮走去。
帽兜扣在溫憐的頭上,擋住她面上淚痕,她只蜷縮在齊望陵懷裡,一路哭聲不停,最後喉嚨生疼,徹底失了力氣,靠在齊望陵的身上徹底睡了過去。
溫憐裝了幾日哥哥的好妹妹,一直如魚得水,本以為是她裝得好,原來齊望陵早就看穿了,儘管如此,卻依舊陪她做戲。
溫憐泡在溫熱的湯池中枕著手臂,直覺四肢百骸都沒了力氣,之前腿沒有知覺不能動,現在希望破滅不想動。
溫熱的身體從身後靠了過來,將她從水中抱起,又為她擦拭穿衣。
這期間溫憐任由他照顧,沉默無話。
就在她穿戴整齊時,身前人忽然笑道,「徐卿求見,憐兒想要去見他嗎?」
溫憐本耷拉的眼皮驟然抬起,察覺到自己反應太明顯,她又匆匆垂眸,「可以嗎?」
齊望陵輕笑,「有何不可?」
依這人的性子,定然不會讓她去見徐逸之,但溫憐現在窮途末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微微點頭,很輕地嗯了一聲。
齊望陵眸中笑意加深,溫憐眼下思緒混沌,也未注意他眼底的深意。
第112章 虞美人7究竟是誰的妻,勞煩徐大人想……
書房內。
一道屏風分隔兩室。
溫憐口含口枷,坐在輪椅上,雙臂也被緊緊綁在扶手上。
她身處屏風後,一屏之隔,齊望陵坐在她身後,笑著同徐逸之交談。
耳畔交談聲不停,知曉表哥就在外面,溫憐用盡全身力氣挪動輪椅。
兩根木棍交叉穿進車輪,牢牢卡住輪椅,溫憐費勁力氣,輪椅未挪動分毫。
屏風外。
徐逸之看向笑容滿面的男人,淡聲問,「殿下,可否聽到什麼異響?」
齊望陵面色不變,「書房內只有你我二人,何來異響。」
徐逸之抬眸,越過他看向屏風後,只輕輕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原是微臣聽錯了。」
溫憐聞言,加重身上的力氣,用後背撞上輪椅。
徐逸之端起茶杯的手一頓,復又抬眸看向齊望陵。
齊望陵笑了笑,起身向屏風後走去,邊走邊道,「金國人進貢兩條天狼,一隻被徐卿用瓷盤砍斷舌頭,一隻被宋大人當場處死,獨留只幼犬,名喚黑風。」
迎著溫憐驚恐的視線,齊望陵笑著走到她面前,輕輕撫了撫她的側臉,俯身撿起蜷縮在一旁籠子裡酣睡的小狼,抱著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