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緊抿著唇,看著屋內幾人一一被降服。
方才傳訊的侍女走至溫憐身側,說了一句得罪了,用帕子捂住溫憐的口鼻。
嗆人的香味充斥鼻尖,未等溫憐問詢,人就昏了過去。
身體酸軟,再次醒來時,溫憐看著眼前馬車內搖晃的布簾,頭昏昏沉沉的,思緒還有些迷茫,耳邊踩踏聲不停,鐵器劃擦聲不絕於耳。
她撩起眼皮,正頭腦發昏時,耳邊猝不及防響起一聲低語,「醒了?」
聽著耳畔熟悉的聲音,溫憐身子一僵,霎時清醒,偏過頭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冷峻的面容近在咫尺,溫憐這才發覺,方才自己一直躺在男人腿上。
「大人怎麼不叫醒我?」溫憐問。
宋子津瞥了她一眼,沒有多言。
溫憐抿著唇,見他不理會自己,她掀起車簾向外看,想要知道馬車向哪裡行駛。
一陣寒風拂過溫憐的面龐,望著車外此起彼伏的雲雪,她眸色怔然。
不在京中!
溫憐忙不迭轉身,看向一旁的男人,語氣慌亂道,「你要帶我去何處?」
宋子津闔上眸子閉目養神,語氣沒有起伏道,「無論去哪裡,都在為夫身邊,夫人何必顧慮?」
溫憐眉頭微蹙,哪裡是這個道理?
她微微起身,掀開車簾看向門外的車夫,在看到眼前身穿鎧甲排成長龍的車隊後,她手上動作一停,連忙探回身子透過車窗向外看。
方才只隨意看了一眼,未仔細環視,眼下兩個士兵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馬車一側,溫憐緊抿著唇,驟然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男人。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想起離開前齊望月的話,一個猜測在心中浮現,溫憐遲疑道,「大人要帶臣婦去邊關?」
一直無言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宋子津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難道夫人不願?」
猜測得到應證,溫憐面色緊繃,她當然不願。
自己本來每日陪在表哥身邊,深居內宅,如今短短數月,又是被廢了腿囚禁在深宮,又是被人劫走做了囚犯,眼下竟要隨軍遠赴軍營。
溫憐想不通,她一個深宅婦人跑去刀尖舔血的地方能做什麼。
「我不願同大人去。」溫憐沒有遮掩直白道。
溫憐讓他命馬車停下,自己要回京,只是一夜,應該還未離京太遠。
溫憐這般想著,可宋子津淡淡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漠道,「已離京百里,夫人難道長了翅膀,可以飛回去不成?」
「百里?!」
溫憐杏眸睜得渾圓,只是一夜,怎麼可能會走如此之遠?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宋子津淡聲解釋,「夫人昏迷三天三夜,雪地難行,軍隊已經慢了步伐。」
若非雪天,怕是要更遠,聽懂他的意思,溫憐沉默半晌,不顧馬車顛簸,直接向簾外走去。
她身子消瘦,在一眾人高馬大的隊伍中顯得格外瘦小,冷風透過她的衣服,攜帶的寒意直接沁入骨中。
馬車行駛得不算快,她看向車夫,命他停下馬車,車夫好似未聽見一般,並未回答她。
溫憐緊抿著唇,看了眼身側,見臨近的兩匹馬離得遠,她閉上眼睛心一橫,直接跳了下去。
跌落在地的瞬間,一個眼尖的將領瞧見她,忙不迭命人敲鑼,勒令軍隊停下。
他騎馬上前,看了眼跌落在地的溫憐,隔著車簾道,「將軍,接連行了三日,將士們未吃上一口熱飯,不如稍作休整再前行罷。」
他的話中規中肯,讓人挑不出毛病。
過了半晌,裡面傳出一道命令。
那人得了首肯,從馬上翻身而下,扶起溫憐,恭敬道,「夫人,路途遙遠的確清苦些,可就算心中有氣,也不應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啊。」
溫憐垂著眼皮,低聲道謝後,迎著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向來時路走去。
這隻軍隊是中軍,早在宋子津率軍滅了魏國後,他在朝中武將之間的地位便不可撼動,此番是他第一次以主帥的身份率軍出征。
軍隊如長龍般橫貫在荒野間,溫憐走了許久直覺雙腿麻木都未走到軍隊盡頭。
一眾士兵瞧著她,不知誰輕聲說了句,「她就是宋將軍的前夫人,不過後來同男人跑了,還生了個孩子。」
此話一出,眾人目光霎時帶上幾分探究。
溫憐微微躬著身子,不顧他們嘲弄的目光繼續在雪中行走。
她想回家去見表哥,想去淮南去見父親,不想在這裡飽受非議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