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落落也是身世可憐,但我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揪了起來。
從前在棣州武定府,他便對落落溫柔耐心,如果沒有那場變故,最後終成眷屬的興許會是他們。
周彥入宮了,臨走之前喚了落落來見我。
他說:「你初到京中,有什麼不習慣的可跟落落說,讓她好好地陪你。」
落落一身水青色褙子,眼中掩蓋不住的驚喜:「儉儉,可算把你盼來了,大人說你今日會到,我不知有多歡喜。」
府邸亭台水榭,故人相見,她熱情地拉著我問東問西,說起了很多幼時之事。
她熟練地差遣那些下人,儼然家中女主人一般。
我滿腦子那句「大人」,這麼多年了,仍是改變不了蠢笨的性子,傻愣愣地問她:「你與周彥,是什麼關係?」
三年,不是三個月,朝夕相處,焉能不讓人懷疑?
落落倒茶的手頓了一頓,她的手水蔥一樣白嫩好看,是雙會畫畫的纖纖玉指。
「儉儉,我知道大人對你的感情,我不會破壞你們關係的。」
「所以,你是他的人了?」
落落無奈地笑了一下,很是蒼涼:「我髒了身子,怎麼配做他的人呢?」
「儉儉,他喜歡的是你,我不過是個玩物罷了,算不得什麼的,你不要介意,給我條活路,好不好?」
話裡有話,一向不是我這種呆笨的腦子能夠捋清楚的。
我有些浮躁,喝了桌上那杯水,站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她:「他有沒有碰過你?你們是不是睡在一起了?」
落落詫異於我的直接,低下了頭,輕聲道:「不關他的事,是我主動的,你知道的,我在閹人府里九年,他如今成了這樣,我懂的怎麼伺候他,怎麼讓他放縱,讓他快樂,你是良家子,你不會的。」
說罷,她掀開了衣袖,露出胳膊上歡好的青紫痕跡給我看。
如墜深淵,渾身的血液凝結,原來是這種感覺,我的臉白了又白。
落落紅了眼圈,抬起頭看我,誠懇道:「儉儉,我求你了,大人不捨得折磨你的,就讓我留在府里伺候他,我不會跟你爭的,我明白他心裡只有你。
「我從幼年,就一直愛慕著他,幻想跟他終生廝守,那個夢已經破碎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成全我。
「你若容不下我,大人也不會容我,念在幼時情分,讓我留在他身邊吧。」
她跪在我面前,苦苦地哀求,我腦子一片混亂,耳邊什麼也聽不到了。
是這樣嗎?周彥,相愛的兩個人不是應該心意相通嗎?那麼我此刻心裡很痛,你感覺到了嗎?
我雖愚笨,自幼也是在周伯母和李媽媽的教導下飽讀詩書的,可此刻,竭盡全力地在腦中搜索,也找不出安慰自己的話來。
周彥,不該這樣啊,這樣是不對的。
第7章
那日周彥回府,月色正濃,來到我的房間。
換下那身飛魚蟒衣,卸去白日裡的冷漠,他眉眼之間染了幾分暖意。
燈光如豆,他將我摟在懷裡,摸了摸我的臉:「儉儉,我好想你,這三年無時無刻地不在想你,今日相見,仍覺像是做夢一樣。」
若是從前,我定然是歡喜羞澀的,可他不知,隱約之中已經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我望著他,眸光一片平靜:「周彥,我們圓房吧。」
說罷,我伸手去解他的衣服,手指剛剛觸碰,便被他一把握住,他眼中一片隱晦不安:「儉儉,我是個太監。」
「可是太監也會動情,也有需求,不是嗎?」
他的臉有些難看,手稍稍用力,汗津津的:「…… 我還沒做好準備。」
我莫名地有些想笑,回想起青州三年,他不在的日子,我竟因好奇去找了芬玉姐姐。
他說我什麼都不懂,其實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他了。
與太監對食究竟是什麼意思?芬玉姐姐說的時候,我沒覺得噁心,只因那人是我的阿彥哥哥。
那人是我心中白月光,掌中明燈,一路指引前行的方向。
可是此刻,這個人,我竟覺得有些噁心了。
沒準備好嗎?那麼落落算什麼呢?
我靜靜地看著他,十分固執:「這麼多年了,怎麼會沒準備好呢?阿彥哥哥,我喜歡你的呀,你知道的,秦儉好喜歡好喜歡你。」
我抽回手,強硬地去脫他的衣服,一邊脫,一邊忍著哽咽之聲。
他喉結滾動,眼梢染紅,額上泛著晶瑩的汗,連眼神都開始緊張不安起來:「儉儉,住手,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