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韓忱對關堯突如其來的逼問有些不悅,他合上口供記錄表,說道:「不論怎樣,我剛剛已經給梁組長匯報過了,這個案子,大概就是劉斌與林智民因矛盾在山崗上發生了肢體衝突,劉斌不慎將林智民推下陡崖,導致其重傷。至於陡崖下為什麼沒有野獸活動的蹤跡……我判斷,應該是林智民當時並沒有喪失活動能力,那些模糊的拖拽痕跡也可以說是爬行痕跡,沒準是他自己留下的。」
「也不是沒有道理,既如此,那就麻煩韓警官去把林智民死亡時身上穿的衣服找來,做一個鑑定吧。」郁春明漠然道。
關堯笑出了聲。
死者的衣物、骨骼,以及包括頭顱在內的人體組織架構至今沒有被找到,如此疑點重重,韓忱竟然不去深究,他想要快速結案的心實在是有些昭然若揭了。
不過也對,扎木兒環境艱苦,他一個和郁春明同樣來自松蘭市局的刑警如今調任金阿林地局已經算是「委屈」了,又怎麼可能樂意長時間待在扎木兒這座邊境小城裡?
「我說韓警官,你不也是警大刑偵學畢業的嗎?怎麼這個偵查能力,還不如人家當地的辦案民警?」那菲笑著問道。
韓忱看上去仍舊氣定神閒,他點了點已有劉斌簽字按手印的口供記錄表,說道:「我只是做個簡單的推論,具體啥樣,肯定還得仰賴你們刑技的支撐。不過,痕跡組今天好像還沒有重大進展吧?還有監控錄像的時間線,你們怎麼還沒整理出來?」
這話火藥味極重,聽得關堯忍不住去看郁春明的臉色,但郁春明好似沒聽見,始終專心致志地研究一張磨盤山地圖。
「過去七天內,劉斌的活動軌跡不會超出這個範圍。」他思索著說道。
關堯偏過了頭。
郁春明的聲音不大,明顯不是說給其他人聽,而是專門講給關堯的,他把地圖往旁邊推了推,拿過一張紙,在紙上畫了起來:「龍崗村、瞭望塔、駕校,三點一線,發現了血跡的陡崖也在這個範圍內,而護林員駐站小屋則離得很遠。所以,護林員駐站小屋處發現的人體組織,大概率是野獸在林中穿行時留下的,不會是人為造成。而山崗下,除了一些很難做鑑定的腳印之外,沒有發現任何野獸活動的蹤跡,所以我們現在可以把這裡,定為第一現場。」
關堯不自覺地往郁春明的身邊湊了又湊。
「那麼,存在明顯『打掃』痕跡的瞭望塔,我們可以將其定為,第二現場。」郁春明放下了筆,「假定林智民摔下陡崖後沒有死,那麼他是如何從第一現場前往第二現場的呢?假定林智民摔下陡崖後已死,那麼他由誰、以何種形態前往的第二現場呢?」
關堯「嘖」了一聲:「還有,劉斌這人長得又瘦又小,像只老鼠,而林智民生前長得又高又壯,我印象里,他和你我不差多少。如果是劉斌殺人分屍,他的體力能跟得上嗎?」
「沒錯,這也是一大疑點。」郁春明把圖紙一推,起身對關堯道,「走吧,再在屋裡耗著也沒什麼意思,帶上孟長青和李小田他們幾個,咱們一起去磨盤山底下轉轉。沒準,能有點意外發現。」
那菲立即起身:「我也去。」
郁春明一挑眉,隨後立即非常客氣地對韓忱道:「那就勞煩韓警官,再去審一審劉斌了。」
這日下午,關堯看著郁春明如願甩開韓忱,跟著似乎並不怎麼喜歡他的林場派出所民警一起,來到了磨盤山下。
孟長青倒是很開心,他心心念念的那警官也在,不過很顯然,那菲目前對他這個娃娃臉的小孩子沒有任何興趣。
在從駕校外的一家五金店走出來後,孟長青臊眉耷眼道:「師父,她咋一直跟著郁警官,連看我都不看我一眼呢?」
關堯一樂:「人家那警官是郁春明的師妹,不跟他,難道跟你?」
孟長青悻悻道:「我要是也像郁警官一樣個高腿長的就好了……不過,師父你長得也挺好,為啥單身到了現在?」
關堯忍住了踹一腳這小孩屁股的衝動:「你個小年輕,天天琢磨點啥?沒準人家那警官就不喜歡你這弟弟樣式兒的男的,人家喜歡……」
話說到這,關堯忽然一凝,那菲不會喜歡郁春明吧?
真是奇了怪了,關堯在心裡道,那菲喜歡郁春明跟他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方才這個念頭突然冒出時,他下意識地出了一身冷汗?
孟長青也注意到了自己師父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游離,他伸過頭,仔細看了看關堯此時略有些閃爍的眼神:「師父,你該不會……也喜歡那警官吧?」
「啥玩意兒?」關堯登時拔高了嗓音。
走在前面的郁春明和那菲立刻回頭看向了他。
「咳……」關堯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我……」
「過來,這邊有個洗車行的老闆跟林智民比較熟,你和我來這家,小孟跟著那菲去前面。」郁春明不是很有興趣聽他解釋。
關堯深吸了一口氣,在孟長青探究的目光下,快步走到了郁春明身邊。
這個據說和林智民比較熟的洗車行老闆在林智民所在的駕校旁開店已經有差不多五年了,因為來往頻繁,兩人很快混成了好友,閒暇時常常見面。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