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春明熟視無睹,繼續說道:「嫌犯認識我,且當時車門未關,如果我不作為,他就會立刻下車逃竄。」
「是嗎?」郁鎮山反問,「你是如何判斷的?」
因為那封信,因為他給我寄過一封信,不,不止一封,郁春明在心底說道。
可是,當他抬起頭,看到了四周投向自己的目光,看到了郁鎮山那雙冷漠的眼睛時,原本想說的話忽然煙消雲散了,郁春明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郁鎮山似乎在笑。
郁春明試圖挽回,他解釋起來:「是他先跑的。」
「但監控不是這麼顯示的。」郁鎮山依舊那樣不留情面。
「不可能,」郁春明並不相信,「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郁鎮山質問道,「看到了恐懼?驚慌?還是無所適從?也許什麼都沒有,只是你再一次預設了答案。」
結果已經分明了,今天下午的失敗,不,是專案組這幾天來的失敗,都是郁春明一人導致的。
他剛愎自用,他獨斷專行,他不考慮後果,他甚至涉嫌偽造證據,並且牽連到了整個林場派出所。
而這些,都是郁鎮山親手為他定性的。
「好了,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吧。」郁鎮山終於捨得結束這一場漫長的會議了,他站起身,視線重新落回郁春明的身上,然後緊跟著補充了一句,「你留下。」
為什麼他要留下?關堯想問,但此刻明顯不是自己能發問的時候。
而隨兩人一起來此的韓忱則如蒙大赦,他不顧站在自己身邊的郁春明,轉身擠開其餘人就走,仿佛是生怕身後會出現什麼兇猛的野獸。
於是,沒過多久,這間小小的會議室里只剩郁春明和郁鎮山兩人了。
「你辭職吧。」當人全部走空後,郁鎮山說道。
郁春明抬起頭,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不適合做警察,我很久之前就說過。」郁鎮山像是在陳述一件小事,「你辭職吧。」
郁春明定定地站著,忽然覺得自己後頸連著整個腦袋如同被人敲裂開一般劇痛。
「如果有人將今天下午的事情發布到了網絡上,就不是你辭職這麼簡單了,而是很有可能給你一個撤銷行政職務的處分。」郁鎮山看著他,神色如常,「你自己辭職,保全你的臉面。」
郁春明的眼光閃了閃,輕聲回答:「是保全我的臉面,還是保全你的?」
郁鎮山眉梢微抬,沒有說話。
郁春明卻莫名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回應郁鎮山剛剛的話:「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郁鎮山並不想多說什麼。
郁春明卻道:「我不會辭職的,如果你想開除我,那你就開除我,不管給什麼處分,我都能接受,但我不會辭職。不過你應該也清楚,我這次的錯誤細論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你如果想通過撤銷林場所這一年全部評優評先來逼我辭職,你也可以試試。」
這話讓郁鎮山瞬間沉下了臉。
這夜,郁春明回到林場派出所時,關堯正被孟長青、李小田和方旺他們幾人圍在一樓的辦公大廳里問東問西。
他剛回來那會兒,孟長青一直伸著頭往外看:「郁警官去哪兒了呢?」
關堯按著他的腦袋,把人推進了屋:「我在會議室外頭等了他差不多半個小時,人家那警官讓我不要再等了,說挨罵都是沒點兒的事,我才回來的。要不,你去分局視察一下情況?」
孟長青縮了縮脖子:「師父,我哪敢去啊?今天下午,人家大領導一來,指著我們好一通罵,還讓梁組長把專案組辦案地點移到分局去,現在上面的會議室和研判室都快被人搬空了。」
關堯伸著頭往上看了看,果真,小小的林場派出所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李小田正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上,他聽到孟長青的話,嗤笑一聲,說道:「走了好,走了清淨,也省得隔三差五就拉我們出去幹活。」
孟長青繃著嘴,有些不樂意。
老好人方旺在旁邊打岔道:「你少打擊人家小同志的工作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