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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堯則在郁春明的目光中逐漸變得自信了起來,他難得說起自己輝煌的當年,因而一開閘便一發不可收拾,只聽這人道:「結果你猜怎麼著,當時我們開運動會的那學校,林城職業技術學院的校長,他老婆是金阿林山地區武裝部的領導,人家當時就擱那看台上坐著,一眼瞧中我了,覺得我是個人才,要招我當兵入伍。我起先覺得當兵拿的錢少,而且那會兒還正值軍改,到處都搞啥機械化建設,非說是需要我這種跑得又快,又懂機電的人才,於是就把我給招進去了。」

「然後呢?」郁春明笑著問道,「你在部隊立功了嗎?」

「那當然了,」關堯一挑眉,「我當兵第三年,就拿了全軍五十公里負重越野第一,還是上首都領的獎呢。」

說完,關堯又講起了他在邊防上的故事:「要說立功,還真立過,差不多就是……我第三期時候的事兒。當時松蘭那邊跑了倆毒///販,身上背了十來公斤的海//洛//因,沿途還打傷了好幾個警察。那會兒是冬天,我們哨所底下的黑水河早就凍透了,他倆就打著主意想從那河面上過去。我們接著警方消息後,徹夜不停地巡邏了差不多五天,就在第六天,我半夜起來換崗的時候,看到了那倆人的影子。」

冬天的黑水河,莽莽白雪之中的連綿原嶺,夜幕下對岸的稀疏小村,一切盡收眼底,那是關堯迄今為止最值得懷念與回憶的一天,也是他脫下軍裝前最光輝的榮耀。

「天黑,視野不清,沒人敢擅自開槍,」關堯這樣說道,「但我看清了,一眼就看清了,是那兩個人,一定是那兩個毒///販,所以我想也沒想,抓著槍就下了哨崗,最開始,我是打算把他們活捉回來的。」

但離得實在太遠,對岸沒有哨所,關堯不敢保證自己能在越過國境線前抓住他們,於是他開槍了,他清楚,一旦兩槍內不中,毒///販走到了河中央,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們都說我是神槍手,實際上我槍法爛得很,從新兵連開始就爛。而且那會兒用的不是九五,還是八一槓呢,準星一般般,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那天我打中了,兩槍,都打中了。」關堯說道,「一槍直接擊斃了其中一名毒///販,一槍打傷了另一名毒///販的小腿,他們身上背的毒品一共十三公斤,是我親手查驗的。因為這個,我為我們哨所拿了一個集體一等功。」

郁春明靜靜地聽著,眼眶隱隱發熱,他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後來部隊咋就放你退伍了呢?」

聽到這個問題,關堯剛剛燃起的熱血瞬間涼了下去,他抹了把臉,目光落在了關娜的遺像上:「因為那年,我在我師長的陪同下,戴著大紅花回了扎木兒。但我既沒有看到奶奶,也沒有看到姐姐,我唯一看到的,只有一個被王姨抱在懷裡的孩子。」

關娜死時,關堯被組織派去了松蘭學習,預留給家裡的電話成了空號,關家奶奶撥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放棄。

這事,就這樣瞞了下來。

「我姐死之後,奶奶身體就不好了,三天兩頭住院,關寧她是吃樓下王姨的奶長大的。結果我呢,足足杳無音訊了一年。」關堯苦笑一聲,「所以後來硬要退伍,組織上……也沒咋攔著。」

郁春明聽完,許久沒說話,攤開在他面前的筆記則重新停在了關堯入伍照的那一頁上。

「人各有命,我的命,可能比別人的都要硬。」關堯一頓,接著道,「所以他們都死了,而我還活著。」

「我也活著呢。」郁春明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說完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又有什麼資格這樣講?

關堯果然一怔,但旋即又笑了,他說:「成,那你可得好好活著,別被我剋死了。」

這話聽起來不倫不類,可兩人誰都沒有往深處想,郁春明合起了筆記,關堯站起身開始做飯,方才的那些話,仿佛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但誰料今晚的插曲不止這一個,就在關堯剛剛把面下鍋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江嬸兒?」開了門,手上還沾著麵粉的關堯詫異地看著站在面前的人。

郁春明也是一愣,原本靠在沙發上的腰背瞬間挺直了起來。

「我來借點醬油。」江敏神態自若,今天的她,看起來比那日麵館里的模樣正常多了。

關堯沒有回絕,他立刻把人讓進了家門,並一口應下:「等著,我去廚房裡給你倒。」

江敏慢吞吞地走進了客廳,隨後,便一眼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郁春明。

這個女人沒有說話,郁春明自然也沒有說話,兩人規規矩矩,一站一坐,標準的陌生人姿態。

可正當關堯把醬油瓶拿出廚房時,江敏輕飄飄地開口了,她說:「上個月的錢打晚了。」

這話一字不落地進了郁春明的耳朵里,聽得他登時腦中一嗡。

關堯不解:「啥錢打晚了?」

江敏緩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回答道:「低保,上個月的低保打晚了。」

「低保打晚了你找社區,」關堯秉持著人民警察為人民的原則,好心說道,「咱們這社區的書記就是不操心,三天兩頭干錯事,你實在不行了找方旺,他徒弟劉勝是咱們這兒的片警。」

江敏沒答話,抬手接過了醬油瓶。

但等走到門口了,她又忽然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秦天,於是驀地轉過身問道:「你們啥時候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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