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堯沒等雪停,就跟著李小田往千金坪去了,一路上人煙稀少,道旁連狍子都少見。等到了千金坪外面,雪堆又封住了路,兩人好一通折騰,才擠進這座山窩窩裡的小村兒。
「真是凍死個人。」李小田裹著棉襖,哈著寒氣說道,「要是小孟被丟到這荒野地里,咋能活得下去?」
關堯沒說話,只顧悶著頭往前走。
很快,兩人穿過村子,來到了上周發現腳印的山口。
「就是那地兒了。」李小田說道,「我們撤出去之後,沒再管過山上,這些天,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啥新線索。」
關堯蹲下身,仔細看了看:「之前在那邊廢棄巡護站里發現的膠鞋和菸頭里提取出了一個不明DNA,可惜鞋子邊緣的弧度跟這隻腳印沒能完全對上,刑技還在分析,不知道結果會咋樣。」
李小田撓了撓頭,也蹲下身來看:「這玩意兒能分析出啥呀?要我說,不如挨家挨戶搜查一遍,看看到底誰家有問題。」
關堯嘆了口氣,直起身,抬頭往千金坪的方向看去。
眼下是中午,有幾戶人家正在疏通昨夜燒乾的火牆,一縷縷黑煙飄往村子上空,淡淡的硫磺味瀰漫在林間。
兩人走出山口,繞著村子,向駐站小屋走去。
「先前我們在山上發現沾血的布料子時,村裡有村民聽到了動靜,跑來瞧熱鬧,韓警官說不能讓他們知道,免得打草驚蛇,再刺激著犯罪分子了。」李小田抽了抽鼻子,「可就這麼安生待著也不是個事兒,小孟如果真活著,現在得多絕望啊。」
關堯停下了腳步。
「咋了?」李小田也跟著一剎。
「你先去駐站,我往村里走走。」他說道。
李小田納悶:「往村里去幹啥?」
「不幹啥,忽然想起了件事兒。」關堯拍了一把李小田的肩膀,「你走吧,我一會兒就來。」
說完,他調頭向千金坪去了。
村子裡,家家戶戶的門口都堆著昨日剛清掃出來的積雪,當關堯走過時,兩條野狗從積雪堆後竄出,衝著這位外來客高聲犬吠起來。
「走,都走!」一個老頭兒站在門口驅趕道。
關堯定睛一看,這老頭兒正是李英。
「哎喲,上哪兒整了這麼倆門神?」他笑著問道。
李英本在打野狗,一見關堯,神色瞬間變得有些訕訕,他畏畏縮縮地回答:「我也不太清楚,這倆畜生最近咋總往我家門口蹲著。」
關堯故意伸頭向李英的院子裡看了一眼:「是不是你天天燉肉,勾得人家流連忘返了?」
「哪有?我,我也就是煮了鍋酸菜粉條……」李英解釋道。
「酸菜粉條?」關堯嗅了嗅,「是挺香的。」
話都說到這兒了,李英再不請人進去坐坐就不合適了,於是這老頭兒只好陪著張笑臉,對關堯道:「警察同志是又來千金坪巡山了嗎?進來歇一會兒,喝口熱水吧。」
「行啊。」關堯不推辭,抬腿就往屋裡走。
李英的家還是先前的樣子,門口堆著各式各樣的廢品,陽光房中滿地爛柴破木,屋裡還有股油滋滋的味道。
但關堯並不在意,他接過李英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大口。
「最近都挺好的吧?」等身上暖和了,關堯問道。
李英呵呵直笑:「都好都好,畢竟現在外面大雪,出也出不去,只能天天擱家待著。早晨附近村兒里會有賣豆腐的過來,我中午就燉點酸菜粉條、酸菜豆腐啥的。」
「你兒子也挺好?」關堯隨口問道。
李英看上去倒是沒多心,他很高興地回答:「兒子好啊,前些天還給我匯了點錢,說這窩冬了,可千萬得備好菜和糧食。他上周給我郵回來了一箱子紅腸呢,說達木旗本地的紅腸比松蘭的好,我也沒咋去過達木旗,這不……今兒打開嘗嘗。」
關堯順著李英手指的方向看去,牆角處果真放著一個箱子,箱子上的郵寄地址也果真是達木旗的某家超市,只是寄出時間被油污糊住了,只能隱約看到一個「22日」。
「兒子想著你就算有福了,」關堯攀談道,「我記得……李且這麼些年,好像就沒咋回過扎木兒。」
李且……
聽到這個名字,李英的手輕輕一顫,但旋即,他又笑著說道:「掙錢嘛,他在達木旗的礦上呢,一年到頭,也沒多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