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紗嶺……」王臻咬牙切齒,「黃紗嶺這麼大,我們該咋找?」
關堯不說話,韓忱也不說話,同行的其餘人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們如今已走進了死胡同,嫌疑人的手段不算高明,可在這片落後又杳無人煙的原始森林中,不算高明的手段已足以把擁有無數高科技設備的警察耍得暈頭轉向了。
關堯無數次地想,難道只有抓住嫌疑人,才能找到孟長青嗎?到了那個時候,孟長青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孩嗎?
誰也不能保證。
而現在,哪怕是一向樂觀的王臻也只能自我安慰道:「也算是好事兒,起碼咱們確認了,小孟還活著,對不對?」
沒人接話,因為沒人敢說,在這種境遇下,孟長青能一直活著。
「往金鉤廟去吧,現在就去,我懷疑,嫌疑人還徘徊在那附近。」關堯提議道。
也只能這樣,這是目前唯一的路了。
金杯車重新啟動,向遠處那重重疊疊的山巒而去。山間的雪白得晃眼,松枝上的綠一閃不見,天空下是死一般的沉寂,萬里阿林中,似乎只有這一輛車在孤獨地行駛著。
郁春明正握著方向盤,緊盯著前方的路。
「還是把藥吃了吧。」江敏好心說道。
郁春明坐著沒動。
「你傷好了嗎?開車方便嗎?」江敏又問,她把視線落在了郁春明的右臂上,「之前……不是扭著了嗎?」
「已經好了。」郁春明回答。
江敏仍舊注視著他。
「老實坐著,別總看我。」郁春明不悅道。
聽了這話,江敏終於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你不喜歡我和老孔在一起。」過了半晌,江敏忽然開口道。
郁春明只覺不可理喻:「你和孔大輝在一起跟我有啥關係?」
江敏抿了抿嘴,她本想說,你當年就不喜歡我和吳老三在一起,但話到嘴邊,江敏又咽了回去。
郁春明倒是出聲了,他說:「孔大輝只是個開出租的?」
「對。」江敏回答。
「家是孔家屯兒的?」郁春明又問。
「孔家屯兒二組十八號。」江敏很精確地說出了孔大輝的家庭住址。
郁春明仍舊面色不善:「家裡幾口人?」
「一共五口,父母親都健在,還有兩個妹妹。」江敏答道,「大妹和我一年生,二妹比我小十歲。老孔有個前妻,前妻生的孩子在南邊當教師,七、八年前那女的就跟著過去了。」
郁春明沒再說話。
江敏看他:「警察同志,你還想問啥?」
郁春明扯了下嘴角,目光飄向了道旁的白樺樹。
江敏見此,很認真地說:「孔大輝是個好男人,我沒準兒要跟他過完下半輩子,如果你願意,其實我可以……」
「沒到地方之前,不要再跟我搭話了。」郁春明語氣冷漠地打斷了江敏。
於是,江敏知趣地閉上了嘴,她輕輕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望。
第99章
郁春明並不知道,這世上唯一一個在二十多年後一眼認出他的人是江敏。
那應該是個傍晚,江敏長期服藥後記性不好,如今她只能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郁春明的那天應該是個傍晚。
當時她正站在陽台上抽菸,外面的天色很暗,林場職工家屬院中冷冷清清,秦天不知道去哪裡鬼混了,孔大輝也上外地跑生意了,江敏一個人留在家裡,百無聊賴地聽著古董唱片機「咿咿呀呀」地播放著一首老歌。
也正是那個時候,江敏看到了坐在樓下門洞台子上的郁春明。
和她一樣,郁春明也在抽菸,而且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他似乎在等人,目光時不時往大門口飄去,臉上的表情也相當焦躁。
在等誰?肯定不是在等我,江敏平靜地想道。
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藥物讓她在大多數時候保持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冷漠,她沒什麼多餘的感情,她也不需要什麼多餘的感情,畢竟過於豐沛的愛恨於她而言已經是過去式了。活了五十多歲,江敏忽然覺得麻木才是最好的狀態。
但此時此刻,當她看到郁春明的正臉時,她那不知麻木了多久的心臟猛地「撲通」一跳,一個念頭瞬間蹦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