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珧被晉子瑾放開後就生氣了。低著頭不再理他。
直到馬兒走到一處密林外,可見林中追逐人影紛亂,有一人在馬上握著刀抵擋著劈砍戳刺而來的亂刀,刀刃相撞聲刺耳。
他趕馬逃跑,不斷欲撤離,又再次被追上。
虞珧看出那是晉興懷,驚訝地想說什麼,晉子瑾抬手輕捂住她的唇瓣,她噤聲。
晉興懷奮力抵抗,他善戰驍勇,尚能抵一時,但更是欲逃。
晉子瑾握住虞珧的手,將還套在她拇指上的玉韘取下,套回自己拇指上,取弓箭,搭箭拉弓,一箭離弦而出,射穿了晉興懷馬匹的脖頸。帶著鮮紅血液濺出。那馬嘯叫頓止,嘭然倒地。
晉興懷也從馬上摔了下來。他連滾幾下,躲避追殺之人的攻擊,立刻起身抵擋。
虞珧怔然看著,回頭看向晉子瑾。他一言未發,只是神色冷漠地看著晉興懷被圍剿。
晉子瑾趕馬靠近了些,看晉興懷負傷在林中逃跑。他身上帶血,踉蹌奔逃,狼狽不堪。
林外是一條河流,晉興懷想也未想跳入其中。
晉子瑾趕著馬走到河邊,看著自己安排的人往河裡跳,冷聲吩咐,「去下游撈,活要屍首,死也要屍首。」
「是,殿下。」
虞珧看著河面,看著聽命往河流下游策馬追去的黑衣人。
這竟然都是小瑾安排的。
那今日林中的狩獵,目的便是在此了吧。
晉子瑾垂眸看她,不知她所想。他環住她的腰,下頜輕壓她肩頭,「阿珧,是他該死。」
虞珧想到自己的傷,神廟前的事歷歷在目。
這些都是晉國皇室內的爭鬥。
沉默了一會兒,她道:「小瑾會不喜歡做這個太子嗎?」
這樣的話在哥哥受傷時,她似乎也問過哥哥。
但再多的她就想不起來了。
晉子瑾道:「沒有選擇,阿珧。」
虞珧握住他環在她小腹處的手,「我期望你平安。」
「我會的,我還有心愿沒有完成。」
虞珧想,只要在她面前的依舊是她心中的小瑾。這些不可避免的自我保全之舉皆在情理之中。
他並不單純,也非仁善。
是合格的太子。
她垂下睫羽,聽晉子瑾溫聲在她耳邊問她,「既然在外玩得開心,那在外多玩兒一會兒?」
「嗯。」虞珧應了聲。
晉興懷的事後,晉子瑾與晉先祈才開始在林中射獵。
由於晉子瑾準頭太好,他放了幾隻箭就將弓給了虞珧,讓她玩兒。
她的箭術與晉先祈幾乎不相上下,將晉先祈的勝負心激了起來。
「你們南趙,公主也會這些?」
虞珧從草叢裡抓住一對兔耳朵提起被射中的兔子,聞言看向他,「公主怎麼了,公主也喜歡玩兒。我是有王兄的人,王兄會教我。」
她所提便是現今的南趙王虞珩,晉先祈向坐在馬上的晉子瑾看去一眼。
趙晉兩國關係可不好。
虞氏這一對兄妹的父親,老南趙王是死在與晉國交戰之中,被斬首。首級還送到晉國皇宮。
太子皇兄這感情要是真的,他要怎麼處理。
晉子瑾的目光只是看著明媚充滿活力的虞珧。這樣的她與在皇宮裡時截然不同。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弦。
山中玩到太陽西斜,幾人下山,晉子瑾與虞珧鑽入馬車裡,車夫將馬與車廂拴上。
打得的獵物在馬車後堆在按著輪子的木板上。
馬車中,虞珧沉默地坐著,在車輪驀然一個猛烈顛簸里,她險些栽倒的身子被晉子瑾摟住。
他那麼自然的就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裡,虞珧趴在他懷中,嚇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落回原處,片刻,她忽然問:「我對你重要嗎?」
「嗯?」晉子瑾微愣,鄭重回她:「阿珧你很重要。是方才嚇到了?」
虞珧搖了搖頭。她未再多說。
晉子瑾覺她問得毫無來由,望著她的目光深沉。
馬車回到東宮,獵物送到光祿寺,晉先祈則往太陽殿向晉文偃稟報:晉興懷在林中不見了蹤影。
東宮的寢屋前,虞珧被晉子瑾握著手,站在他身前。
他垂眸看著她,抬手,手指撥弄過她耳上的緝珠耳墜,握在指腹間端詳。
陽光下的珍珠熠熠生輝,就像陽光下的她,整個人都清新明媚。
「我讓人送你回去。」他說著,微頓,又問:「阿珧真的不想留在東宮嗎?」
虞珧目光看著他的目光,在其中總是那麼多的繾綣。
「我是你的阿娘,不好留在東宮。」
晉子瑾收回手掌心扶住她的臉頰,卻是欲言又止,無聲輕嘆,吩咐東福送她去靜和宮。
虞珧進屋換回宮婢的衣裳,回身見晉子瑾站在珠簾外,他似有惆悵。
她走出內室拂開珠簾,看他一眼,隨東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