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文偃蹙著眉很是煩躁,疲憊:「召。」
「是。」
粱翕垂眸應下,退出大殿。
待巫祝前來,粱翕吩咐人在殿中擺上案台,令巫祝起卦。
片刻後,巫祝以錢幣解卦道:「陛下此乃凶兆,需祭奠先祖亡靈,祈求先靈的庇佑,或可安好。」
晉文偃眉頭皺得更深,又問:「朕那些夢,可有說法?」
夢裡都是些諸子爭位的血腥事,令他對幾個兒子厭煩生疑。他還活得好好的,他們就已經等不及了麼。
巫祝聞言,又起一卦。
答道:「陛下所憂慮之事,並非無道理。是該注意一些。」
他的話落,晉文偃的臉色愈發陰沉。
先是大兒子告訴他,二兒子勾結虎賁營中郎將。
這次又是幾個兒子到山中遊獵,二兒子負傷而回。這些事他並非不關注。
他知道但懶得多去理會罷了。
二兒子一向爭功冒進,好勝心強。三兒子油滑,牆頭草四處倒。
大兒子……他一直覺得很乖順、聽話,不爭不搶。做事還穩妥。
現在想來卻覺得他的性子最是有疑。
不過就算真有心計,他那身體也折騰不出什麼來。
若只是為了個太子位爭搶,他實在懶得放於心上。但若是心再大,就留不得了。
「下去吧。卜個日子,看哪日宜祭告祖先。」
「是。」
巫祝應下,退出大殿。
粱翕也命人將屋中的案台撤下,看向閉目揉著眉心的晉文偃,收斂了視線站到一旁。
東宮裡晉子瑾已經知道晉文偃召見了巫祝占卜。一切皆在計劃之中。粱翕早已是聽命於他。
他並非如晉文偃那般寡情薄意,在宮中謹小慎微,力求自保。卻也心存善念,不願看人受晉文偃磋磨。
晉文偃的精神不好是他讓粱翕將他寢殿內的安神香調換,在他的茶水中加了些李思源調製的藥劑。
君王無道,無需待天誅。人不和終將自滅。
虞珧待在寒露宮中,對外界的事大多不清楚。
但每日往外跑的阿東或阿西會與她說外頭的事。
連華偶爾也會偷偷出寒露宮去曾經的雲英殿找故人敘舊。
虞珧對晉國皇宮的事並不感興趣。她只惦念著,她寫給哥哥的信何時能送到。
還能有回信嗎?
天氣愈發炎熱,她搖著羅扇,聽阿東坐在一邊給她說今日太子去了太廟,隨陛下祭祀。
虞珧看著手中的布娃娃小瑾。
他與她越來越親密,這些事也越發的頻繁,讓她越來越不知如何應對。
他們到底該如何。
她該是當他做太子還是小瑾呢。
她在這寒露宮又會待到哪一日。會在此幽禁至死嗎?
……
晉文偃與諸子抵達舊都宮殿,安排準備祭祖事宜。
晉興懷的身體已經恢復,他看向被東福推著下馬車,還坐在輪椅上的晉子瑾。
眼中憎恨混著殺意。
他的把柄死死捏在他手中,而他如今的身體又已全然恢復。雖不知他為何不將身體恢復的事公之於眾。
但他這樣「孱弱之身」,才是殺他的好時機。不可再等,越等越生變。
還有晉先祈。
遊獵之事,他會不知情嗎?
晉子瑾仿若未覺他毒蛇一樣陰冷的目光。在晉文偃下令今日各自休息,為明日的祭祀做準備後,應下。
命東福推他去休息。
他真是無論去哪兒都想帶著阿珧。可此次卻無法帶上她。
他知道晉興懷會想動手,他已經無法再忍下去。
回到舊都行宮內安排的寢院,休息了一會兒,他讓東福去叫晉興懷,讓他過來與他談談,但晉興懷未至。晚膳時,坐在膳桌前,剛端起碗拿起筷子。晉子瑾停了動作。
不對。他不過來很是異常。
飯菜他未動,賞給了院裡的幾名侍人。讓東福推他去晉興懷的院子。
屋裡,晉興懷正在用膳,看他過來臉色有些維持不住。
晉子瑾臉帶笑意被東福推進屋內,「有些事想與興懷談談,奈何興懷不願去見我,只能過來了。我還未用膳,給我添副碗筷吧。」
晉興懷臉色微沉,維持著平和,命人添碗筷,「太子皇兄用膳還要來我這兒蹭嗎?你院裡的難道還與我的不同?」
「與興懷一塊兒,更顯得親近。」
晉興懷望著他,只覺得虛偽得噁心,「發生了這麼多事,還有親近嗎?」
「至少在父皇面前,還是得親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