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柔驚訝於他的視角轉變,但是她仍不點破:「你還挺替他著想的。」
方皓笑了笑,這回很平和地說:「他也沒我想像的那樣。都是朋友嘛。」
楚怡柔點點頭,不說話了。
時隔三年,又降落香港機場,陳嘉予心中感慨萬千。今天是個好天氣,藍天白雲,海上碧波蕩漾。和他搭班的又是徐桁川,他這周是排了個國內四段線,從白雲到北京,從北京到香港,從香港到北京,北京再飛回白雲,重複兩次。陳嘉予那天在火鍋店外面接到的公司統籌的電話,則是安排他連飛兩天北京到香港,香港到北京。所以,兩個人只有第一天重合。徐桁川是經驗很豐富的副機長,陳嘉予覺得他很靠得住,讓他覺得心裡又踏實幾分。
去香港的這一程,本來徐桁川說自己來主飛,陳嘉予都要同意了,又改了主意說:「沒事,還是我來吧。」徐桁川向來很尊重他,所以根本沒問其中緣由,就直接交過了駕駛權。
陳嘉予操控著手中的747,準備完成最後的進近。機場信息核對,高度表核對,無線電調頻,檢查剩餘油料和左右油箱的平衡,檢查起落架和襟翼都處於收起狀態,檢查天氣。
他告訴自己,手中的是波音不是空客,降落的是短一些的10L跑道,不是最長的26R,盡頭也不是海平面。他空速是標準的180節左右完成五邊,不是可怕的246節——對於有經驗的飛行來說,他們能感受到飛機最細微的姿態變化,速度當然也是可以感知到的。150節進近和250節進近,差的太遠了,基本上是民航飛機和宇航的太空梭的區別。眼下他節奏把控得很好,從速度、位置、下滑道,到即將選擇的跑道,和當初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陳嘉予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頂住面前一排儀表。高度表、空速表、引擎推力、姿態指示器,所有的儀表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是正常的。
直到徐桁川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嘉哥,我們開始降落檢查單吧。」
陳嘉予才道:「嗯。」他發現,自己握杆的手心,也微微出汗了。
「航向道水平飛行。」
「與航向道水平飛行。」
「安全帶指示燈。」
「安全帶指示燈。」
……
飛機的輪子接觸香港國際機場的陸地的那一刻,徐桁川沒看見,但陳嘉予悄悄地,緩慢地呼出了一口氣。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陳嘉予在滑到停車位的時候,順手檢查了一下胎壓胎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