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看著她所站的位置,皺了皺眉頭。
一般來說,如沈父這樣的當家人,身邊的站位都是有講究的。能站在他身後的要麼是信任的護衛,要麼是寄予厚望的晚輩,比如長子或長孫。
在沈謙看來,沈嫵若是懂規矩,這會兒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外書房這等地方。
然而,她不僅來了,且還堂而皇之的搶了他的位置。
「五妹,我與父親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內宅吧。」沈謙看著沈嫵,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話裡帶著命令的意味。
沈嫵聞言,挑了挑眉,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沈父。
沈父不以為然的對沈謙說道:「這些事不必瞞著阿嫵。」然後又道:「你祖父的信呢?」
「……」
沈謙只好壓下心裡的不悅,從懷裡掏出來一封蠟封的密信,上前遞給沈父。
沈父習慣性的檢查了信封上面的蠟封,見完好如初,這才拆開了信封。
他展開信件時並沒有避著沈嫵,因此沈嫵便也理所當然的與他一起看下去。
老太爺的這封信內容幾乎全部與沈姝所生的皇長孫有關。
老太爺告訴沈父,年前太醫給皇長孫診脈,說一出生就有些先天體弱的皇長孫如今身子大好了,還說去年過年的時候二皇子將皇長孫帶進宮拜見聖上,聖上對這個長孫十分喜愛,下旨讓皇長孫進宮讀書。
信件的最後,他說皇長孫入學,必是要選伴讀的,因此想讓沈父與聖上進言,將沈謙的長子送進宮給皇長孫做伴讀。
沈父很快看完了信,與沈嫵對視一眼,然後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擔憂。
老太爺的這封信看似句句說的都是家常之語,然其中深意卻是一目了然。
三年前,老太爺為了支持三皇子不惜要賣了沈嫵這個孫女兒,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轉變了立場,心偏向了二皇子。
老太爺這個隨風倒的做派,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沈嫵心裡腓腹著,轉眸去看沈父的表情,只見他此時眉頭緊鎖,面上一副凝重之色。
偏這時,沈謙還在催促問道:「父親,祖父所說之事,您意下如何?」
沈父聞言看了他一眼,反問他道:「以你之意,該當如何?」
沈謙聽了,想也不想的說道:「大姐所生的皇長孫是我們沈家的血脈,比起支持外人,自然是支持自家人更得益。」
沈父聽了這話,並不置可否,沉吟道:「此事,為父已有主張,你一路奔波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
「父親……」沈謙沒有等到沈父的表態,還要說什麼,沈父卻不給他機會,打斷他道:「去吧!」
沈謙只好依言退下,臨走時又深看了一眼立在沈父身後的沈嫵,見她一絲要走的意思都沒有。這明顯是要留下來,等他走後再與沈父商談。
家中有事,父親卻不倚重自己這個長子,反倒對沈嫵這個女兒十分器重。沈謙感到荒謬的同時,心裡又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好似屬於自己的東西,已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沈嫵搶走了。
沈嫵雖不懂人心,但沈謙臉上那般明顯的不平之色還是看得懂的。她自然知道沈謙在不平什麼,但她卻並不在意。
就算沈謙是三房長子又怎麼樣?
沈嫵就是要壓過他成為同輩中的第一人。她不止要成為沈父最疼的女兒,更要成為他最倚重的女兒。
所以,當對上沈謙看過來的視線時,她沒有一絲迴避,反而淡定的直視對方的眼睛。她就是要告訴沈謙,這個在你心裡理所當然應該屬於你的位置,現在是我的了!
沈父心裡存著事,並沒有注意到兩個兒女之間的眼神交鋒。
等沈謙出去,書房的門重新關上,他心情有些沉重的問沈嫵,「方才你二哥所言,你怎麼看?」
沈嫵沒有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當著沈父的面,就對沈謙所言嗤之以鼻。
「外人?自己人?何為外人,又何為自己人?」沈嫵自問自答道,「而今大姐姐生下了皇長孫,二哥就覺得皇長孫是和沈家有血親關係的外孫,所以二皇子就成了自己人。但別忘了,沈妙馬上也要入三皇子府,若將來沈妙也有了子嗣,那時三皇子還是外人麼?那時,他又該如何選?」
說到這裡,她面上露出譏諷的神色,「與皇家因血緣而論親疏,何其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