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陸定怒喝。
對方反應極快,一個鯉魚打挺抬起頭,在昏暗的光線中,露出一張猙獰的長臉,一邊眉毛只剩半截,模樣十分可怖。
陸定瞳孔驟縮,脫口而出:「吳阿麟!」
吳阿麟嘴角勾起一抹獰笑,那笑聲仿若來自阿鼻地獄,隨後高聲喊道:「沖啊!」
話音未落,屋外瞬間一片躁動,藏在陸家暗處的其餘人手,如同潮水般全部往屋裡衝來。陸定來不及多想,迎著吳阿麟的刀鋒,毫不猶豫地衝過去,雙手如鉗子般抓住對方雙臂,猛地一折,只聽 「咔嚓」 一聲脆響,直將人扔到門口,砸到剛衝進來的馬仔身上,瞬間打亂了對方的進攻節奏。
屋內一片混亂,陸定趁著這混亂,最後深深看了眼母親。黎瑞蓮的半個身子落在椅子外,隨著混亂的氣流飄飄蕩蕩,仿佛隨時會被黑暗吞噬。
他痛苦地深吸一口氣,轉身從陽台一躍而下。
傷口再次撞擊地面,鑽心的疼痛讓陸定眼前一黑,可他根本顧不上這鑽心疼痛,踉蹌著跑進車裡,迅速啟動車子。
吳阿麟從樓上往下望,看著陸定的車已經開出別墅,他咬咬牙,扯著嗓子怒吼:「追!」
車內,冷汗不停地從陸定額頭滾落,他視線逐漸模糊,思維也開始混沌不清,只能憑藉本能和記憶往前開。
暗夜山路旋轉崎嶇,如鬼怪的腸道,記憶混亂交雜,演變出一幅幅恐怖膠片。
第一次走這條路去陸家時,兩邊山林還沒有這麼茂盛;狂風暴雨中,他在這條路上逼陸耀榮簽合同;幼年的他被收養人趕走,在林中遇到吃人的野獸.......
還有......還有那次出來追的學生仔.......
等等,他好像又看到那個學生仔在等巴士。
第16章
暴雨,淺水灣山道巴士站。
車門猛地被打開,露出陸定慘白的臉,他勉強擠出一句:「上來。」 陳篤清心猛地一沉,來不及細想,迅速把陸定挪到后座,自己跳上車,一腳油門,車子疾馳而去。
黑暗裡,陳篤清雖看不清陸定傷勢,可濃烈刺鼻的血腥味瀰漫車廂,屁股下車座上那黏膩的濕意,無一不在告訴他陸定的情況有多危險。
「陸生,我送你去醫院!」 。
「不行。」 陸定堅定道。
「那去哪裡?!你還有別的家嗎,給我個地址!」
許久未得回應,陳篤清忙轉頭大喊:「陸定——」 只見陸定癱軟在椅背上,沒了聲息。陳篤清呼吸一滯,待看清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才長舒一口氣。
他牙關緊咬,油門踩到底,車子在夜色中瘋狂飛馳。
這時候,他真的很感謝Sorry仔當年拉著自己學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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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驚雷陣陣,陸定在落雨前趕回了家。圓桌上已經擺滿他慣常愛吃的小菜,他剛一落座,母親黎瑞蓮就端了甜湯來,要他先喝下暖暖身子。
陸定接過湯碗,同母親道謝,講起今日陸耀榮在公司搞事他才回來的這麼晚,黎瑞蓮聽不大懂,只叫兒子不要在那些衰人上浪費心力,還是自己身體最重要。
陸定心下一暖,應是,又問母親過年要不要去南法玩,他可以抽時間陪母親一同去。黎瑞蓮立刻笑起來,開心地和兒子商討起度假事宜。
忽然,黎瑞蓮輕聲提醒:「湯都要涼了,快喝了吧。」
陸定連忙端起碗喝下一大口,味道微腥有些古怪,但他還是誇讚母親廚藝好。
「是嗎?」黎瑞蓮淡笑:「阿定,你仔細看看,碗裡是什麼?」
陸定胸中升起股不祥預感,低下頭,乳白甜湯中漾出縷縷紅絲,直至滿滿一碗血紅。
「阿定,你碗裡是什麼呀......」
黎瑞蓮的聲音似遠似近,陸定緩緩抬起頭,母親臉上笑容越來越大,幾乎占滿了半張臉,無比古怪。更詭異的是,她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把匕首!
陸定拿著碗的手一顫:「阿媽!」。
他要奪走那匕首,但他整個人卻像是被定住般在椅子上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舉起匕首,指向她自己脖頸。
銳利金屬抹向輕薄皮肉。
一前、一後,一前、一後。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她在自己凌遲自己。
皮撕肉裂,血水噴涌,落進湯碗,和陸定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