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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到最後,黎瑞蓮森白頸骨都露了出來,聲音卻還能從空洞喉嚨發出。

她喊:「是你害死了我,阿定,是你害死了我......」

阿媽——

陸定啞聲慘叫!

「陸生——陸生——」

一道道焦急聲音在男人腦袋邊不斷響起,陸定猛地睜開眼,卻未立刻清醒,夢中情形歷歷在目,他深深喘著氣,盯著眼前之人,眼神卻不聚焦,好像還在夢中。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我在。」陳篤清連聲安撫著。

又過了幾息,陸定終於清醒了些,聲音沙啞:「我沒事。」

他緩過神來,看到陳篤清眉頭微蹙,似乎很是隱忍,視線下移,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抓緊年輕人,指骨都要嵌進對方纖細手腕。陸定連忙鬆開手,陳篤清嫩白手腕上已經留下數道紅印,看著就疼。

「抱歉。」

陳篤清一點也不介意,他騰出手,給陸定送上不知熱了幾回的熱牛奶,要他喝下安安神,陸定望住乳白牛奶,想起剛剛夢中情形,頓了下,將杯子放到一邊,問陳篤清這是哪裡。

陳篤清道說這裡是他家,陸定環顧四周,有點疑惑:「你舅母......」

陸定記得陳篤清是和舅母與表妹一起住,他這麼個陌生人住進來,肯定會驚擾到長輩,但現在看這裡又不像是有其他人住。

陳篤清連忙解釋,這是他剛租下不久的房子,離港大近,只他一人住。

陸定頓了下,想起他們第一次通電話時就聊過租房問題,他當時還想著幫陳篤清找個合適的地方入住,後來也忙忘了。

再後來......

如今看陳篤清租下的房子實在不怎麼樣,室內逼仄窄小,床桌櫃幾樣最簡單家具團團塞在一起,桌邊一張破舊綠色沙發,有幾處早已磨破,露出內里棉花,而自己的衣服整齊地放在沙發上,灰黑色襯衫上隱隱透著血漬。

陸定還記得昏迷前發生的一切,他被吳阿麟追殺,逃亡途中遇到陳篤清。學生仔臨危不亂,迅速接過駕駛位,一腳油門奔向山下,而自己只來得及囑咐他不要送他去醫院。

陸定還記得,自己徹底失去意識前想,老天爺讓他在將死之刻遇到陳篤清,也算是給他死前最後一點甜頭。

但現在看,老天對他,比他以為的更好。

陳篤清這個看似普通的學生仔,不僅躲過了追兵,將他安置在一個應該安全的地方,就連傷口都處理好了。

陸定看向自己胸口,他上身未著寸率,只有白色繃帶緊緊纏繞,將昨夜噩夢死死捂住。

陳篤清同陸定講,昨夜情況緊急,陸定又不要去醫院,所以他只好找到這邊「牙醫」幫忙處理傷口。那「牙醫」有些經驗,看過就說陸定命大,傷處雖然看著駭人,但並未傷及主動脈,處理後只需好好修養就會好。

陸定點點頭,維港舊城有不少掛著「牙醫」牌的黑醫生,一般傷病都能處理,他原來受傷也習慣找「牙醫」,並不擔心那些人的水平。

只雖然傷口包紮好了,還是有些痛,陸定同陳篤清要煙抽,被男仔果斷拒絕,說他家禁菸。

陸定瞥了眼放在桌上的菸灰缸:「我記得你也抽紅威豪。」

陳篤清一哽:「你還在生病。」

陸定糾正:「是受傷。」

陳篤清忍不住癟嘴,提起早前戲院那回,他受傷被陸定送到醫院,可是被醫生囑咐要忌口無數的,連豬肉都吃不得,怎麼陸生受傷不一樣嗎。

陸定被他念煩,抓過陳篤清的手按向自己胸膛。

「喏,你看我還怕留疤嗎?」

陳篤清微微一縮,心下顫動,手掌下是陸定結實胸膛,堅硬肌肉隨著陸定呼吸起伏,蕩漾出令人想入非非的美好起伏。

但此時陳篤清卻無心感受美色。

昨夜驚心動魄,陳篤清救人闖關,將陸定帶到「牙醫」處時,腦子裡那根弦已經繃到極限,「牙醫」一個皺眉,他都要崩潰。好在「牙醫」剪開陸定衣衫觀察幾番後,就告知陳篤清並無性命之憂。

陳篤清才算松一小口氣,下一瞬卻又看到了陸定除盡衣衫後的胸膛。

只一眼,他全身血液都僵住!

之後整晚,陳篤清徹夜未眠照顧陸定,卻儘量不去看他上半身。

但此刻,在陸定視線和大掌的控制下,陳篤清又不得不看。

他手心之下,陸定古銅色肌肉之上,布滿猙獰可怖的疤痕。它們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縱橫溝壑出一張地圖。

那是陸定的前半生。

陳篤清死咬下唇,盯住那些傷口,僵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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