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了片刻,最後只是平靜收回手,眸光微動看向江芸芸:「我也無意此事,江芸,我想要我的妻子,是我喜歡的人,就跟我爹一樣。」
江芸芸終於忍不住微微側首,看向從小看著長大的朱厚照。
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所以腦子想叉了。
先帝一生一世一雙人,陛下也想要如此也情有可原。
先帝的處境和陛下的處境又大為不同。
陛下想要自己親自找,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就祝願陛下得償所願。」江芸芸微微一笑。
朱厚照盯著她嘴角的梨渦,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動,許久不見的少年心思不知為何成了即將西去的日光,順著她平和的話語,心無旁騖的目光就這麼洶湧而出。
——渾然不知事的朱厚照還能毫無顧忌都牽著她的手,走過一層又一層的宮殿,去奔赴即將開始的煙花。
——大權在握的朱厚照卻不能再輕輕靠近她,期望得到一個誰也不敢聽下去的答案。
「那我到底要怎麼願?」他無聲地注視著江芸芸的背影,喃喃自語,"朱厚照,你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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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回了內閣,李東陽就帶人圍了過來:「陛下怎麼了?」
「聽說是和太后因為大婚的事情吵起來了。」江芸芸笑說著,「陛下畢竟還年輕,不想大婚也情有可原,最近禮部一天三道摺子,陛下難免有點不高興。」
李東陽一聽這事就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最近選遼東清丈土地人選的事情呢。」
原來之前劉瑾倒了,朝堂上就劉瑾之前推行的政策討論了幾番,不少人堅持全部廢除,江芸芸等少數人覺得糾正就可,今年開春沒多久,江芸芸就上了關於清理遼東等地的土地清丈的摺子。
——邊境即將開設邊貿口,理應先一步清理田畝,安置前些年被蒙古抓走的百姓,吸納棄暗投明的蒙古人。
摺子一出,自然又是一陣吵鬧。
之前江芸芸在蘭州安置了很大一批蒙古人,朝廷就早有爭論,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事引狼入室,又說江芸這事勾結蒙古人,給蒙古人買好,毫無大國威嚴。
摺子遞上去,朱厚照照常批准了,如今又因為人選而爭論不休。
「陛下年紀也不小了。」王鏊操心說道,「十八了還不成婚,說出去那不是禮部失職。」
「不是才十八嘛,陛下正是有自己想法的年紀。」江芸芸委婉說道,「是吧,介夫。」
楊廷和嘆氣:「拉上我做什麼。」
「你二十九歲生了一個神童,說明好飯不怕晚啊。」江芸芸慢慢悠悠說道。
楊廷和氣笑了,扭頭去看李東陽:「我在她面前好歹還有點虛歲,也算半個長輩,你師妹就是這麼打趣我的。」
李東陽也跟著慢悠悠說道:「我二十八生的徵伯,她早就打趣過我了。」
楊廷和和李東陽對視一眼,隨後都笑了起來。
王鏊咋舌:「那我三十三,這麼一說也太沒立場了。」
「但這個一直不成婚,也太不像話了。」梁儲憂心忡忡說道,「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其實閣老門前幾年就已經見識了朱厚照之前的性格,心裡也清楚他要是不願意,誰來了都不能按頭,自己就別湊上去觸霉頭了。
「哎,那你是怎麼勸陛下啊。」王鏊回過神來,隨口問道。
「還能咋樣。」江芸芸嘆氣,「和稀泥唄。」
王鏊豎起大拇指:「還得是你啊,這樣還能全身而退。」
江芸芸微微一笑。
「行了,人多口雜,鹽務的第一本摺子來了,我們來說這事吧,看看浙江到底什麼情況。」李東陽打斷兩人的對話。
江芸芸跟在幾人身後,臉上笑意斂下,用力搓了搓臉,這才跟著走了進去。
「真是瘋了。」
「江芸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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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務的事情說難差其實也好差,但你要說好差,也要睜大眼睛了。
祝允明從酒席上出來後,揉了揉發蒙的臉,這才找回點清醒。
「一群王八蛋。」同行的工部的主事暗罵了一聲,「屁個帳本不見了,怎麼火沒把他們燒死。」
「宸辛,你喝多了。」石玠淡淡呵斥道,「希哲扶著他點,別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