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席迎在衛生間重新洗了澡裹著浴巾在門口掙扎糾結了半小時,一直等到外面聽不見任何聲響他才開門出去,房間裡亂糟糟一團,斷肢此刻又睡回枕頭上。
「我出去睡。」簡席迎面對著斷肢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認慫,其實他更希望斷肢能離開他房間。
他試探著往門口走,還沒走兩步,紅線又開始往眼前飄。
簡席迎止住腳步,紅線立即又不動了。
於是當晚簡席迎十分憋屈地縮在床尾待到天亮,手機在床頭柜上,他只能閉眼在黑暗中數著時間,聽著斷肢的動靜。
等天亮,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簡席迎胸口被壓了什麼東西,抬頭一看路談拉著枕頭此刻正睡在自己身上。雙手在半空中打了一套拳,最後從拍開他和活命之間,選擇將枕頭連著斷肢一起鎖進了衛生間。
期間,路談一直沒有動作,簡席迎死死盯著毫無生命跡象的斷肢,呼吸緩了又緩,一直到門反鎖的聲音響起,他才站直了身體。
隨後拿起衣服就奔向了其他衛生間。
「一大早上就鬧騰。」簡冠清坐在客廳抬頭朝上看了一眼。
簡知節正在沖咖啡,端起杯子視線未變,對此未置一詞,許蓉在廚房和阿姨一起準備早餐。這可能是這一家最齊,最溫馨的一天。
等簡席迎下樓客廳電視正在播報昨日發生的新聞,簡冠清聽了兩秒就切換到其他節目,然而幾乎所有節目都在播報昨日的慘狀,主持人略帶悲傷地宣布著死亡人數,裡面去世者親人的哭聲整天。
「昨天明明還好好的,突然就跟空氣說話,一臉驚恐,不停道歉說對不起。」
「他從來不會傷害別人,昨天突然念叨著一個死了五年的朋友,哭哭鬧鬧的就拿刀自殺了。」
許蓉原本端著餐盤出來時還滿面笑容,聽見電視裡的話頓時放下東西關了電視,盤子沒有放穩嘭地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父子三人面面相覷,許蓉站在沙發旁手裡還攥著遙控器,聽見聲響回頭看著地面嘀咕著可惜,廚房裡阿姨連忙跑出來收拾地面。簡冠清拉著站在原地碎碎念的許蓉在沙發坐下,簡知節適時端來一杯牛奶,簡席迎看來看去最後從冰箱拿出昨天的蛋糕。
「媽,來吃點甜品心情好。」他說著準備打開蛋糕,動作卻又被他哥攔了下來,像是在說他胡鬧。
「沒事,媽等會兒吃,謝謝知節了。」她接過簡知節的牛奶,順帶著拍了拍簡席迎的手。
和睦的家庭,圍在身邊關心自己的家人,許蓉清楚知道自己擁有什麼,也清楚自己即將失去什麼。
她想笑,嘲笑那個早死的女人,嘲笑她無能的詛咒和示威般的裝神弄鬼,也想笑自己卑鄙地擁有如此幸福的家庭。
「哈,今天也會是開心的一天。」她含著笑如此說道。
飯後,罕見的簡冠清與簡知節沒有去公司,兩人都在家辦公。簡席迎不想回房間便一直跟在許蓉身邊,一起澆花,一起擼貓。
這個季節已經開始升溫了,許蓉依舊穿著長袖,半扎著頭髮侍弄著花園裡的植物,簡席迎無聊就拍著照發給余衍看,兩人在軟體上聊了兩句他放下手機看見許蓉正看著對面的別墅。
那正是簡席迎房間陽台看見的那棟,已經很久沒有再看見人進出。
「他們為什麼要大晚上給花盆澆水?」
「小寶在說什麼,他們已經走了。」許蓉輕聲說著,簡席迎一時分辨不出其中的走了指的是什麼。
兩人沒再順著話題展開。
這一天順利度過,只是在睡覺時簡席迎去了一間客房,裡面提前讓阿姨收拾過,雖沒有他的房間舒服,但湊合能住。
他幻想著一夜好眠,又怕半夜被斷肢騷擾,一晚上半睡半醒將自己折騰個夠嗆。
這一天他吃任何東西都沒有味道,在床上翻來滾去最後終於爬起來下了樓,半夜的家格外空曠寂靜,沒有一絲聲音,只有他下樓時噠噠的腳步聲,隨著他好像聽見了另一個腳步聲,就在自己不遠的地方,隔著一段距離幾乎和自己的速度重合。
他忍著沒有回頭,當作不知道,腳步卻是不自覺加快了。
一直到一樓打開壁燈,他才轉身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應該不是那個丑東西。」簡席迎安慰著自己,轉過身正好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睛裡,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
她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菜刀,一雙眼睛就那樣無言地望著。簡席迎一想到自己在黑暗中行走時,另一個人在黑暗中正注視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被嚇得抖了一下,看清楚是他媽才吐出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朝著許蓉走去,「媽,怎麼都不說話,冷嗎?」
視線在那把鋒利的刀上一掃而過,簡席迎詫異了一秒就那樣握著許蓉的手,「怎麼不好好穿件衣服,夜裡還是有點冷。」
「小寶,你覺得有因果報應嗎?」
「媽,那都是騙人的,我們只要好好活著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